再度到南庄是四年後，卻依舊沒能進那家老戲院。這次，圖書館葉榮鐘數位計劃小團隊們將會議地點拉至這座異於美濃風情、北部的客家莊，桂花巷裡一間原為文史工作室，現在兼營珈琲業的「桂花巷」。五個人只點拿鐵和卡布奇諾兩種。會後我在路邊順勢帶了泰雅小米酒回風城，再與Lupy到翻新的老戲院--新竹影博館共度《珈琲時光》。
「為什麼是珈琲？」看完第一句話我問。Lupy隨即給了好幾個答案，「因為有珈琲店、外送、珈琲的味道……」。「但明明她都喝牛奶。」我說。而最惹觀眾默契的卻是清酒。
「什麼是珈琲時光？品嚐珈琲的一段時光；改變心情，重新安置，再度面對人生，儘管短暫，卻具有貴重而濃密的時間質量。」（《珈琲時光》文案。）在許多誰問或誰答不那麼重要的平淡生活間，陽子總一個人行走著，去書屋、喫茶店或月台，而電車卻像蟲群一般時而交錯地爬來鑽去，也猜不出它們的目標。偶爾陽子和肇兩人一起喝杯熱飲聽些音樂，或者他們在同在城市中專注自己的專注，見不著面，甚至意料外地近距離錯身而過。那，一杯珈琲的濃度或情感的重量，其實也不必明白地標示單位和數字罷。
特別記得大四那年有首「悼江文也」的詩和我的「過期」同時入圍東海文學獎，但都像幾天前臨暗時我往圖書館的途中「跋倒」階前。最近也真是屋漏偏連夜雨，嚴重感冒又扭傷腳踝，雖沒慘到飢寒交迫，也確有禍不單行的無奈，而仍舊苦惱著搞不定卻時常索性擱下的瑣事，終究還都得趕著夜車一一完成。生活總是這麼惡性循環地前進著，只是當年還在青澀時期，天真瀾漫思想未萌。月初，我臨危受命校對即將出版的呂赫若日記，「江文也」突然變得熟悉，這幾年間他陸續出現，此次立體許多。而從來我不得感覺遺憾，映画中他和妻子在舊相片裡笑容無限，甜豌豆與紫羅蘭的幸福從日本時代蔓延到戰後乃至廿一世紀。而在東京，陽子行經的路線卻舊舊的像台灣九份，她在機能完備的城市裡，尋找逝去的三○年代台灣音樂家江文也走踏過的歷史。而我在一部台灣導演拍的日本片裡，透過陽子的追尋，又回憶起大學時代末期才開始寫詩、不顧一切地跑圖書館挖掘台灣史的傻勁和熱情。
我更經常以懷舊的心情尋找著誰。在圖書館、影音檔中翻閱過往的相片，在熟悉卻陌生的街道上等待也許還活著的靈魂，走找可能停留卻始終離開的身影。
「我和你之間，只是藍藍的；怎麼不想起，是誰搖搖的，為了高興跟悲哀表裡一致的，還缺點什麼我思量，在歸路」《珈琲時光》主題歌，一青窈〈一思案〉裡的幾句中文，也道出一絲絲自己「但明明她都喝牛奶」的表裡不一和口是心非。昨天與大頭提早離開帝國夾綘的研討會，在捷運裡談到我趕著回去看侯孝賢的《千禧曼波》，他說他看了三次，說我喜歡珈琲時光也一定會喜歡千禧曼波，雖然我總給人非有「歷史感」的東西才喜歡不可。看完曼波，我又是想起大頭的話和他癒合的耳洞，於是深深覺得自己病得不輕：曼波裡那幕黑道大哥高捷點了菸後，到房裡拿出毛巾被為年輕的舒淇蓋上，之後繼續抽菸、皺眉思索的神情……。
映後座談時，引言人林文淇唸了四十多個影片裡的關鍵詞，電車、楊柳、懷錶、書店等等，唸到國族一詞，觀眾們不約而同笑了。扮演著並未沉溺於珈琲，卻常喝牛奶的陽子，是台日混血的一青窈，而陽子妊娠著的父親也是台灣人。那紫羅蘭呢？甜豌豆已成了上個世紀的歷史人物，紫羅蘭跨越了認同混淆的世紀，卻遠居於曾是島人稱指內地的異鄉，她也若無其事地觀看著、思量著吧。像陽子這樣熱衷地自己而生活著吧。
Lupy舉手說了引言人沒說到的關鍵詞，陽光。她最注意到陽子在每個空間裡，臉上映著不同色調的光影。好比她安詳地睡在房間或電車裡有不同深淺；好比她看著肇的電腦中，他畫的鋼鐵機械轉化為保護胎兒的暗紅子宮，或叫「エリカ」外送珈琲給肇喝的自然泛黃。當別人繼續分享其他關鍵片段，我偷偷告訴Lupy，妳的「安詳」已道盡一切。那進行著的、追尋著的步調都是。
大學時代的南庄和桂花巷和現在，風貌改變一些，味道還淡淡地。而上回田調的泰雅與賽夏部落，那鄰著客家莊的原住民們，這次沒機會再走訪，也許他們在我心裡的餘味還濃烈著，至少幸福沒蒸散的狀態保存期限可以拉得較長。
引言人還說，很多人是為了候孝賢來看，也很多人光看片名「珈琲時光」就愛上它了，我想我是。而，來新竹唸書近一年半，我也漸漸試著愛上這座城市，市區的駅站、城圍，與嘉義街景面貌有那麼一點相彷彿。假使哪天我回到故鄉並且也有像陽子返日後，毋需顧忌、若無其事地告訴父親，「我懷孕了，我會生下孩子但不會結婚。」的那種勇氣，雖無陽子愛的「馬鈴薯燉肉」，卻能夠在說完後繼續自然地吃飯。那麼，即使珈琲冷卻，時光的溫度就會永恆停留，什麼都值得了罷。
2004/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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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非常非常喜歡《珈琲時光》。
http://www.sinomovie.com/coffeelumiere/
因為太喜歡，也在部落格聯播：
http://www.wretch.cc/blog/ibh
更想要筆記書，但我是去影博館看的特別影展，
誰可以去換一本筆記書送我當聖誕節禮物呢？哈哈！太厚臉皮了。:p
星巴客關於咖啡時光的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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