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第一個老師是校園裡有名的大美女,她的身材修長,氣質出眾,連她生的小孩都美的像青春偶像.和這麼美的老師站起一起,我們這些鄉下小孩就好像她裙子上的泥巴.美女老師帶我們到三年級,學校另外指派了一個頭長的像花生的老師來當導師.我總覺得,假如我長大後出現任何怪異的行徑,應該就是在這段時間心靈受到強大創傷,導致人格發生扭曲.
花生頭老師號稱有一百種整學生的方式,他喜歡雙手在胸前交叉,面露凶光,嘴角上揚,嘴巴重複著,
『有一百種喔,一百種喔,你們小心一點.』然後眼光掃過台下每一個學生.
幸好在他的統治下四年,我們還無緣見識到所有的方法,但是光是其中的兩三種,就讓我們夠罪受了.
花生頭大概是金庸的信徒,只要班上有超過十個人以上同時犯行,他就要所有人全部側躺,一手壓著地面把身體撐起來,另外一隻手指著天空.一整片手指林,看起來就好像種在教室的一排排樹苗.花生頭稱這招叫做『一陽指』,而他應該就是武俠小說裡的大魔頭吧.這樣的處罰一個禮拜總要舉行個兩三次,每次大約持續一個小時,直到有人雙手抖的跟樹葉一樣才肯罷休.
花生頭還有一像怪癖,喜歡檢查學生有沒有洗澡.他會把一些成績不好,或是家境不好的同學叫到講台上,檢查身上是否有污泥.若不幸哪個同學正好下課去玩了沙堆,那就要倒大楣了.
首先,他會把學生的鈕扣解開兩顆,從脖子後方開始,先擦上肥皂,再從教室外面檢一顆石頭進來,把所有用肥皂抹過的地方用石頭再搓過一遍.在台上的同學往往要被老師先用言語羞辱一變,再被石頭搓到整個脖子都呈赤紅色之後,才能回到座位.
我記憶中有一個女同學,個性文靜,人也乾乾淨靜的,照理說應該不是花生頭想要應付的對象.有一天,花生頭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在全班面前把她叫到台上,先是解開前胸的鈕扣,再從頭到尾幫她清潔了一翻.這個女同學,回到座位之後就開始哭泣,她的模樣狼狽,衣衫不整,脖子上都是石頭擦過的痕跡,整個人都在極度的震驚當中.
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我還一直記得女同學解開的紐扣,和整片泛紅的胸部.有一天,一個經常來家裡打牌的太太問我,還記不記得陳XX,我一聽就是我那小學同學.她告訴那是她女兒,目前在中部的大學教書,已經是個講師了.有了交往的對象,事業也很順利.我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我們都受過大魔頭的摧殘,而她是其中更倒楣的一個,不過幸好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造成陰影,還當上了老師.
雖然花生頭毀了我的求學生涯,但是我也曾經小小得毀過花生頭的一天.小時候一到夏天,我媽就會從農民搖身變成賣西瓜的小販.因為我們家就在學校前面,所以經常會有老師來買西瓜.遇到這種狀況,我就會躲的遠遠的,避免見到老師.
有一天,花生頭也來買西瓜,我見狀趕緊躲到後院去.只是,沒多久,我媽就把我叫出來.花生頭買了兩個大西瓜,無法一個人騎摩托車把它們載回家,所以我媽要我坐在後座,一手抱一顆紅西瓜跟花生頭回家.
我的身高從國小六年級就沒長過,兩手合抱一顆西瓜就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是一手一顆.一路上,我雙手不斷的發抖,西瓜也不斷的下滑.可是我太害怕花生頭會把我殺了,說什麼也不能讓西瓜掉下去.
終於到了家門口,花生頭想先下車把車子停好,再來接我手上的西瓜.只是,在他把車往前頓的那一剎那,我手軟掉,西瓜也滑下去了.西瓜碰到磨石子地面,很清脆的完全裂開,蹦出來西瓜汁在地面散開一大片,看起來花生頭挑的這兩顆西瓜都是極品.
我想要不是師母正好也站在門口迎接,而花生頭擔心殺了我會有目擊證人,否則我大概已經變成他一陽指下的亡魂.後來,花生頭要我自己走路回家,我以為這就是他對我的逞罰,可是我錯了.
畢業的時候,花生頭為了讓大家學習民主的精神,因此要全班以投票的方式選出縣長獎的得獎人.由於我平常勤於基層的耕耘,深得民心,最後以壓倒性的票數高居榜首.投票結束後,花生頭站在台上發表了他的看法,他說,
『同學們,你們還不了解選賢與能的精神,我們選出來的人選必須要符合品學兼優的標準,而不是只是選自己喜歡的人,所以這次選舉不算』.
畢業典禮上,我還是有領獎,我領的是群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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