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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1-10 17:42:24| 人氣1,2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教學對話錄】BBS、生活與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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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好學深思的女同學說了一句話,引出了一些哲學問題。
背景是這樣子的:
她說她的哲學報告來不及在規定時間內繳交。我說妳只要調整心態就行了,把念哲學(當然念其他科也行)當成上BBS(學生稱為打BB)就行了,保證妳愛上哲學。綽號叫BB公主的她,回答:「沒有辦法!因為:打BB可以融入生活,念哲學會與生活脫節!」
我說:「這個說法非常切中核心,也頗發人深省;但這只是一種可能性,難道沒有其他可能嗎?」

讓我們來檢視一下其他(三種)可能性:
1.打BB而與生活脫節,念哲學卻融入生活。
2.不論打BB或念哲學,都與生活脫節。
3.不論打BB或念哲學,都能融入生活。
再加上,原來的那一種,則是
4.打BB可以融入生活,念哲學會與生活脫節。

現在讓我們來分別檢視這四種可能。
先談2.不論打BB或念哲學,都與生活脫節:
這類人是不論作什麼事都非常專心,一定要完全投入。如牛頓(?)實驗時,就太過投入,與生活脫節,所以就把錶當成蛋放在滾水中煮。有些同學打BB到廢寢忘食,也同樣是與生活脫節。當興趣與生活不一致時,這類人就會沉淪在自己的興趣中,而與生活脫節了。更慘的是:如果再把職業加進來,當興趣、職業和生活都不相容時,又當如何呢?那不是三頭馬車,一心三用嗎? 現在我們可以問:那麼興趣與生活(甚至職業)能否一致呢?這正好是另一種可能性:3.不論打BB或念哲學,都能融入生活。這當然是最高境界。做任何事都能融入生活,也能進一步在生活中觸類旁通其他事,達到了「在生學習中生活,同時能在生活中學習」的境界。雖然,目前我忝為人師,也自問還達不到這個境界,但至少這是值得努力的目標。所以 (1)每次學習 (哲學甚至其他學問時) 我都會自問,這與生活有何關係?結果發現,任何學問和任何活動,都與生活的某個層面有關,端看人們如何理解罷了。比如說,哲學是與思想有關,那麼生活中只要用得到思想的地方,就與哲學有關。其他學問亦可作如是觀。(2)同樣地,過生活時,我們可以「用心」過,也可以隨便過,這個「心」就是指規劃和體驗,這就是一種哲學;經過體驗和規劃過的生活,就是哲學式的生活。正如每種學問都有它的哲學 (如政治哲學、教育哲學和運動哲學等等) ,生活的各個層面也有哲學。所以,生活、哲學、打BB,乃至職業,不僅不是都衝突的,還可以說是交涉甚深而相輔相成的。

至於另外兩種可能:1.打BB而與生活脫節,念哲學卻融入生活;和4.打BB可以融入生活,念哲學會與生活脫節。則只能說是則只能說是某種過程,而不能說是終點。就1.而言,雖然在打BB中也可以獲得很多,學習很多,但如果因此而與生活脫節,則與4.念哲學與生活脫節無異。現在的問題就是:什麼是生活?以及什麼樣的生活才是理想的生活?(這是倫理學和人生哲學的問題)。整日打BB和整日念哲學都有可能與生活脫節,也有可能是在累積實力,為重新融入生活奠定基礎。這牽涉到對哲學和生活的理解和定義。重要的是如果個人的興趣(如打BB)可以讓他更加融入生活,那麼,他其實可以不只停在目前的階段而已,他還可以更上一層樓,將興趣與生活擴散到原來覺得無趣而與生活脫節的事務 (如作業和報告),那麼興趣會更廣泛,而生活就會更快樂。

也許我們可以這樣思考:如果今天打BB變成了一門課,而哲學論文是個人的休閒,那麼,情況就相反了。為什麼?因為,前者有壓力,而後者沒有。這個情形就和以下兩個旱鴨子學游泳的情況一樣:其中是一人因為是海軍陸戰隊的,所以必須游泳,而另一人則是出自興趣。試問誰會學得比較快樂?當然,是後者,因為他之所以學游泳,是出於自發,而非被逼;而那個海陸,則會有學習上的壓力,因為他可能要常常在體力不支的狀況下學習。但是,如果在一次戰役中,這個海陸軍人隊員不幸落水,卻因學會游泳而得以全生,那麼,他從此對游泳的看法會不會改變?如果他有機會學習更高深的游泳技巧,他會不會比較有興趣呢?應該會的,因為他理解了游泳的價值。同樣地,只要某活動有其價值、能應用在生活的某一個層面,那麼,就值得學習。不僅值得學習,而且還值得我們快樂地、心甘情願地去學習。

既然談到游泳與哲學,就以一則笑話來結束吧:
有一個哲學家,某日搭船渡河。一上船,
哲學家就問船夫:「你懂不懂柏拉圖?」
船夫答:「不懂」。
哲學家說:「那麼,你的生命減少三分之一了。」
「你懂不懂亞里斯多德?」「不懂。」「那麼,你的生命力又減少三分之一了。」
過了一段時間,船行至河中,遇到暴風雨,船夫問哲學家:「你會不會游泳?」
哲學家回答:「不會!」「那麼你的生命就要全部消失了!」

在我看來,這個故事本身實際上就假設了某種哲學:哲學不能與生活脫節。所以,它取笑的,並不是全部的哲學,而是與生活脫節的哲學。也許我們這樣說會更好:它是一種全面的哲學在取笑片面的哲學,一種融入生活的哲學在取笑一種與生活脫節的哲學。

哲學要融入生活,但不能為生活所吞噬。哲學與生活,說穿了就是「不即不離」的關係:它離不開生活,不能與生活脫節,這叫做「不離」;但它不等於生活,它必須立基於生活而又不能只等於生活,這叫做「不即」。蘇格拉底說:「我們要重視的,不是只活著而已,而是要好好地活著」(〈克里頓〉43b),可以說是對這道理最好的說明。

台長: 賀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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