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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1-28 12:14:44| 人氣99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1.上玉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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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光偷換，不一定都是「追憶似水年華」的惆悵。隨著年歲增長，越來越看見「計畫」與「志願」的不可相信，生活種種如水，一波湧來，一波又去，「就這樣吧！」，成為荒疏偷閒的好禮物，記憶裡印刻著的一張又一張生命藍圖，多半隨興得來， 越來越少經歷理性的思索與掙扎。
確定要上玉山之前，從沒有任何上高山的「計畫」與「志願」。
生活裡原來負載著一點點的期待與恩寵在追索兒童文學本質，讀書，寫論文，喝咖啡，看電影，應接客來客往……，暖意與自得替流光著上淺淺的金黃；決定上玉山行程後，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一如任何時候忽然走岔的人生軌跡，日子替換了嶄新的生活顏色，淺金黃的溫酥換成厚厚的墨綠在進行，壯闊，鮮活，從耗心轉為耗力，從來不曾適應重量的肩膀，開始揹起重重的精裝書做負重訓練，每一天都可以發現新路線，拉繩索上山，走森林步道，在下大雨的嚴寒低溫裡守在家裡，踩踏「爬樓梯機」1200下，汗水，沖刷掉一層又一層舊日習氣，二十四小時的日常節奏變得簡淨明朗，相對地，紛亂的心跟著沈靜下來。
如果不能沈靜，很難上得了山。
九二一地震後，上玉山的多條歧路紛紛崩塌，大客車的選擇只剩下阿里山公路接頂東埔上塔塔加登山口。夜宿阿里山青年活動中心，標高2000公尺，冰涼的空氣漱洗著慣常在平地裡承載太重也太多的心與肺，耗氧運作變輕變少，月出東山，獅子座流星雨稀落作伴，我們從裡到外，慢慢適應高山地勢，接受一種冷冷的、靜靜的溫度、氣壓，以及生活方式，最先需要調整的是睡眠時段，計劃十點就寢、凌晨五點起床；第二天夜宿排雲，八點就寢、凌晨兩點起床。
生活的節奏當然不會照著計畫進行。十點就寢，八人房裡不時跳出咳嗽和夢話，隔鄰寢室幾個大男人毫不遮掩的打呼，把一夜的眠夢切炒得碎碎斷斷，近乎無眠。不到凌晨四點，起身在阿里山鐵道月台上做導引氣功，彷如具體撫觸，吞吐在唇鼻間的細細煙氣書寫著呼吸行路，山吸進來，風吸進來，樹吸進來，銀色的夜光也吸進來，缺乏睡眠的身體，因著山谷裡澄靜的千百種「夜氣」，自然豐盈飽滿，圓月在靜山裡不斷放大，懸照在冷冷山谷，如一盞華麗夜燈。
離開阿里山時，整座山靜月懸空，一路殷勤相送，直到太陽醒來，我們抵達塔塔加登山口，標高2600公尺。水溼的雲霧撲面繾綣，彷彿行路天涯從此開始。

我要檢舉
台長： 小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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