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擁抱一首歌
這一年,慢慢走近尾聲,鋪天蓋地的微涼到荒寒,仿如擬真舞台,讓我們慢慢靠近天傾地頹的亂世崩裂。這個下午,這一整年「當三國遇上古典音樂」的系列終章,我們將透過鋼琴和大提琴的呢喃絮語,幽幽然跨向一個天寬地闊的時空荒原,在世界晦暗、天光微亮時,可以自由地擁抱一首歌,沒有引導,沒有界定,更能讓我們專注地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讓我們闔上眼睛,關閉現實,打開精神的無限出口,先聆聽這一首開場的邀約葛令卡〈雲雀〉(3:57分鐘),感受一下,究竟,我們可以在這些樂音裡,聽見甚麼呢?在荒寒絕望的雪地裡,漫天交錯的枯枝,遠遠地,仿如看見一條細細長長的、迎風飄飛的紅圍巾?還是,深埋在藍得近黑的海洋中,一點點的溫泉泡沫的静静迴旋?或者,你看見草原,你聽見花苞在開?還是……
接下來,繼續欣賞葛令卡甜甜的〈和你在一起多麼甜蜜〉(2:19分鐘),以及彷彿用緊湊問句拉緊我們的心弦浮沉〈記得繁華一瞬〉(3:42分鐘)
熟悉了葛令卡(1804~1857)的樂音,真有一種深沉的感觸,誰能留住永遠的生命繁華呢?除了記得,只能張望。
再回到第一首短曲〈雲雀〉,這是俄羅斯詩人Nester Kukolnik的作品;由被視為俄羅斯古典音樂奠基起點的葛令卡,把這首詩寫成歌;後來,巴拉基列夫(1837~ 1910)將原作改編成鋼琴曲,強烈的旋律感,彷彿畫筆,把樂音畫出具體的特寫鏡頭,成為反覆在音樂會或鋼琴競賽中的熱門曲;直到現代,大提琴家麥斯基(Mischa Maisky,1948)又為這首鋼琴曲進階襯上大提琴的背景,如閃著冰晶光澤的墨黑天鵝絨,透出交揉著悲傷和溫暖的低吟,甚至透過這首歌,做為反覆的襯底,形塑出這場音樂會的底色。
回想起兩百年前、19世紀最初,詩人Nester描摹他所看到的日夕生活著的土地。充滿拜占庭傳統的俄羅斯沙皇國,在彼得大帝轉型為帝國後已然走過一百年,距離現代俄羅斯在1917年的凝聚成形,還要等待一百年。
俄羅斯帝國國力,在19世紀達到空前鼎盛,自稱第三羅馬。1812年,拿破崙率領裝備精良的60萬大軍侵略俄國,遇上最寒冷的冬天,俄國使用「焦土政策」,讓拿破崙遭遇了災難性的慘敗,僅剩不到三萬人回到祖國;而後在19世紀後期,工業革命累積的成果讓人來不及想像,自認身處歐洲卻沒跟上時代步伐的俄羅斯,和整體歐洲發展差距不斷拉大,從16世紀延續而來的農奴依賴,又妨礙了工商發展。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土地、這樣的人民、這樣悲歡交錯的混亂和複雜,當然會引起人文思想的深度撞擊,葛令卡化詩為歌,讓聲音穿上翅膀四處傳唱。
2. 靠近一種陌生而遙遠的音樂顏色
葛令卡的父親是一位將軍,家境富裕,親族甚至擁有一個小型吹奏樂團,專門演奏俄國民謠。這個喜歡音樂的貴族世家,期待他步上仕途,父親安排他進入交通部,不過他對音樂的喜愛遠勝公職。他的第一部歌劇《為沙皇獻身》,選擇「伊凡‧蘇沙寧」當主角,描寫1613年波蘭偷襲俄國時,俄國農夫不惜犧牲自己引開波蘭人追殺,幫助沙皇逃過一劫,這是音樂史上第一部俄文歌劇;第一齣俄羅斯民族故事;第一個故事的主人翁是平民,大量運用俄羅斯民謠素材,展現強烈的愛國意識,對日後俄羅斯音樂文化發展,具有重大的意義,奠定俄國國民樂派的基本音樂典型,開啟了俄國古典音樂的時代,被稱為「俄國音樂之父」,曾經是俄羅斯國歌〈愛國歌〉就是他的作品。
無論是「俄國五人組」或柴可夫斯基,都奉葛令卡為精神導師。
隨著「俄國五人組」領頭羊巴拉基列夫拿掉歌詞呈現純粹音樂後,我們再跟著俄羅斯浪漫樂派作曲家、還帶著點民族樂派嘗試與摸索的柴可夫斯基(1840~1893),進一步靠近一種和西方經典音樂截然不同的音樂顏色,陌生而遙遠,在憂悒悲傷中緩緩升起的一點點溫度,從〈搖籃曲〉(4:44分鐘)、〈寂寞之心〉(2:47分鐘)到〈早春〉(2:22分鐘),真是別有滋味。
〈搖籃曲〉和〈寂寞之心〉的大提琴配襯,幾乎一致,和〈雲雀〉很接近,仿如樂手簽名,也像我們在無解的人生中重疊反覆的低鳴,直到〈早春〉輕躍的飛舞,歡愉的開場,一如穿過夜巷,游離在無色的細語、故人、忐忑的心……,擁抱著悲歡浮沉,隱隱微微中,帶著英雄崛起、與世界角力的露泣蒼茫。
俄國的搖籃曲,無論是葛令卡、穆梭斯基……,旋律多帶點憂愁,像稚嫩農奴的祈禱,也像被欺壓民族的集體願望。柴可夫斯基把這樣的搖籃曲,獻給林姆斯基-科薩科夫的懷孕太太,旋律初揚起的黑暗色彩,幸好還有後一段的明朗,讓遙遙盼望的未來,稀釋了漂浮在無限時空裡的深沉悲哀。
邁科夫的〈搖籃曲〉歌詞:
睡吧,我的寶寶,睡吧,睡吧,把甜蜜的夢叫過來,我把小風、太陽與老鷹,叫過來保護你。
老鷹竟回去鷹巢,太陽沉到海裡,小風在這兒待三晚後,回到他媽媽身旁。
風媽媽問小風:「這麼久,你玩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跟星星打架?是不是跟海浪追逐戲耍?」
「我沒有追逐海浪,也沒有打金色的星星。我在照顧寶寶,搖動那小小的搖籃。」
睡吧,我的寶寶,睡吧,睡吧,把甜蜜的夢叫過來,我把小風、太陽與老鷹,叫過來保護你。這樣的搖籃孕養,到底是快樂還是悲哀呢?
這些難言難辨的滋味,讓人遙想起讓沙皇亞歷山大一世得意洋洋地被視為「歐洲救世主」的焦土政策,我們該如何想像,人民的生活為了這場戰爭,付出甚麼代價呢?這時,再遙想俄羅斯的文化開展,老鷹的高蹈襟懷無處翱翔,只能悵悵回家;太陽的日出東山竟在倉促間日垂西暮,只有小風迴旋,把希望,寄寓在下一代,在下一個更好的未來,說不定,隱藏在內心底層深沉的渴切,我們還有機會,摘下星星,和無邊無涯的海浪拔河。
3. 看見時空翻覆
聽著這樣的樂音,對照文景之治的長期積累,在漢武鍛鑄的輝煌天威中,一代揮霍;再對照到漢朝慢慢傾頹,熱愛買賣的靈帝,先是在後宮玩市街遊戲,賣布賣菜,然後賣官,越玩越大,他在西園造萬金堂做為私藏,還把錢分別寄存在小宦官身邊,各有數千萬。
在國家傾頹之際,守著難得的「小富」,鋪陳出黃巾起義的背景,讓我們膽戰心驚目睹著,旁觀者一清二楚、只有當事人不知道的,集體步向「大貧」懸崖的末世荒頹→黃巾起義,就是東漢亂局的第一聲警鐘,仿如濃稠的夜,正静静翻騰。
就像我們即將聆聽的,創立俄羅斯第一間音樂學校----聖彼得堡音樂學院的安東.魯賓斯坦(1829~1894)所寫的《聖彼德堡之夜》的〈浪漫曲〉(2:18分鐘),這又讓我們想起彼得大帝親自督造了「聖彼得堡」之後,帝國消失了,聖彼得堡仍然在無常的日常中,平凡活著。而後再深沉感受五人組中的穆索斯基(1839~1881),如何在〈一滴淚〉(3:20分鐘)中,擁抱漫漫時空,紀錄生命的從容和激昂。
當然,亂世崩裂,誰都沒有流淚的權利。
我們每一個人,只能當下活著,用我們也許相互不能理解的方式,甚至,更進一步的,用我們自己相信、堅持的信念,擁抱我們看見過、聽見過的時空。
羅貫中用「桃園三結義」開展出漫長的120回《三國演義》,薄薄的桃花,那麼脆弱,更顯得那麼輝煌癲狂,如熱血、如遠望,如倉促淒愴的死亡,而後才讓我們對這幾千人的競逐進退升起一種詩的疼痛、歷史的悵惘。
同樣解讀三國,我更喜歡用「盧植」當支點,建構一個輪軸、形塑出進行中的速度,最後通往我們無從避讓的「人生囚車」。
當黃巾四起時,四府各地開始推舉盧植平亂。我們先來認識盧植(?~192),他像個輪軸,為零散的英雄碎片,找出重新拼組的秩序,不斷演繹出過去和現在的諸多象徵。他延續經學大師馬融(79~166)的風華,身為極受重視的入室弟子,馬融的紅袖歌舞,從來不曾動搖過他,只鍛煉出他動心忍性的卓越能力。
那真是個「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黃金時代,同學中還有夜夢孔子、隱然以承繼儒學為以任的鄭玄(127~200),而盧植不是單純自High的文青,而是能出世、也入世的經學家、政治家和軍事家,能文能武,代表朝廷討伐亂軍,圓融地表露智慧和人格,有足夠的能量,兜攏大部份的英雄碎片,一路成功地夾殺黃巾軍,這是他深情擁抱的此時此地,直到最後,眼看動盪慢慢縮小,靈帝派來索賄的特使左豐了,他不願賄賂,很快被誣指怠軍而遭到收押。
4. 歷史的輪轉
因為盧植這個軸心,延伸出去,我們可以聯繫到他的兩個學生。一個是初期率先登場的武將公孫瓚(?~199),靠著太守岳父幫忙,附學盧植,擠入貴族集團,繼續牽纏出和袁術(?~199)、和袁紹(?~202)、和劉虞(?~193)之間錯綜複雜的攻防,牽引到一長串北方混亂的連鎖效應,而後終於在「官渡大戰」後統一成魏國的建國土壤。
另一個學生劉備(161~223),幫人做草鞋;張飛殺豬、賣豬肉;關羽根本就是個通緝犯,殺了人就逃走。這些平凡的人生、簡單的生活,都因為黃巾一戰,燃起關於未來的想像和希望:「只要打贏戰爭,就可以過一點好的日子。」
就在他們帶著希望捲進混亂的戰爭途中,遇到被關在囚車裡的盧植,大家都嚇了一跳,急著詢問,為什麼這麼好的人,會被關在囚車裡?這時,劉備還有點遲疑:「國家有國家的王法,不論國家有多混亂,終究還是王法。」;關羽已經跳出來強化未來的走向:「國家變成這個樣子,那還叫做王法嗎?」;張飛一怒,忍無可忍地吼:「這是什麼惡劣的官府?我們去殺了他。」
就這樣,歷史的車輪用自己的意志在選擇不同的滾動方向。就在這戰亂途中,《三國演義》特寫了劉關張解救被包圍的董卓(141~192),董卓也納入從盧植一路延伸出來的車軸裡,並且歧生出更多枝葉脈絡→討伐董卓這個過程,讓英雄崛起,有了名目,讓惡劣的人性對照出英雄殺人的正當性,同時也藉由混亂廝殺,讓英雄找到機會,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謀略和膽識。
在盧植被囚的場景裡,他們感傷,但卻動搖不了國家體制,救不到盧植,可是,下一個場景,他們看到有人被張角包圍,三人竭盡所能把人救了出來,居然是接任盧植工作,繼續追剿黃巾動亂的董卓→從董卓,就在劉關張救出董卓後,董卓的第一件大事不是說謝謝,而是非常勢利地追問,他們做什麼官?劉備回答自己什麼官都沒做,董卓立刻離開→這就預告了蜀國倉忙奔走的卑微困境,也為日後諸葛亮的英雄光彩準備了足夠的營養。
當年只是董卓身邊小跟班的曹操(155~220),獨具慧眼,深深記得這三個人的本事,恨不能將這三個人納為己用→而劉備怎麼可能長久屈居他們之下呢?這又把曹操納入這個有趣的輪軸。
唯一足以向董卓悍然相抗的孫堅(155~191),嶄殺華雄的小事,被《三國演義》放大成「關羽溫酒斬華雄」的大事,透過小說的虛構藝術,乾坤大挪移,為每一個英雄準備好各種佈景、配套,讓孫堅帶著玉璽一路南奔,把英雄故事集中在北方的黃河和南方的長江之間,搭蓋出「舞台主場」,也預告了日後的三分鼎立。
這時,我們又要回到那個陪著妻子聆聽著柴可夫斯基〈搖籃曲〉的時間點,看林姆斯基─科薩科夫(1844~1908),在19世紀跨進20世紀的轉型間,在艱難掙扎的時代氛圍中,為未來留下童話般的生命行吟。童話,在佛洛依德學派心理學家布魯諾.貝特漢(Bruno Bettelheim)詮釋下,是一場「尋求生命意義的奮鬥」,一起聆聽〈悲歌:雲朵即將消散〉(3:07分鐘)、〈自然女神,水仙〉(3:29分鐘)、〈東方之歌:迷戀玫瑰的夜鶯〉(3:21分鐘),流動的音階裡,有一種聚了還散的不確定,讓我們看見無從避讓、卻也無可奈何的人間考驗。
5. 人生的囚車
盧植的囚車,成為時代的重要象徵,讓我們看見一個混亂世代,理想、抱負都被捲入瘋狂的崩頹,混濁到所有的人,只能無助地待在一個被時代共同囚禁的囚車。
故事就像後來我們知道的,曹操橫掃北方,孫權定江東,劉備入西川。我們看見人生的強烈矛盾,面對最愛的人,他們無能為力;使得上力的,救出來的卻不是什麼好人。
189年靈帝駕崩,少帝即位,大將軍何進決意召并州牧董卓威嚇靈思皇后、誅殺宦官,盧植知董卓兇悍難以控制,極力勸止,董卓後來進京,乘亂專權,召集百官議論廢立,僅盧植出言反對,董卓大怒欲殺,蔡邕營救得免官了事。算無遺策的盧植,怕遭董卓毒手,取小道離開,董卓派人追殺不及,盧植隱居上谷,不與人交際,死前表示要節葬,只用一塊布帛包裹遺體。
彷彿一個光輝燦爛的創作素材,原本值得用諾貝爾文學獎的重量來書寫,最後只能透過武俠小說般的雲淡風清,寫出我們的疼惜和惆悵。幸好,這些動盪中的堅持、晦暗中的小小微光讓我們跋涉在人生無邊無涯的時空中,領略到一點點溫暖。
會不會我們青春時候自以為諾貝爾文學獎的重量書寫,到最後都剩下武俠小說的雲淡風清呢?我們是不是也在這同樣一台囚車裡,看見自己的侷限?我們是不是也困索在一個時代的囚車裡,甚至我們這小小窄窄的一輩子裡,會不會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囚車呢?
聽著阿倫斯基(1861~1906)〈別燃起火焰〉(2:29分鐘)和葛拉祖諾夫(1865~1936)的〈渴望〉(2:28分鐘)時,不知道在我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同樣也看見了放棄了火焰?或者是重燃起渴望?
即使我們同身處在這場人生囚車裡,能夠在2015這一年,和大家通過「當三國遇見古典音樂」的系列回聲,從「命運對決」、「光影交響」、「浮生巡禮」到「逐鹿荒原」,一起領略到這麼多光亮,有璀璨、有荒涼,有溫暖、有悲傷,還有更多聚散浮沉的歡愉和想像……,這真的是一件原來無從想像的深邃精緻。
直到今天,從葛令卡開始,隨著時間脈絡,一路延伸到柴可夫斯基、穆索斯基、林姆斯基─科薩科夫、阿倫斯基、葛拉祖諾夫,我們可以對照著文學史上極為熟悉的俄國象徵精神,讓音樂和文學的對照和推衍,推動我們更緊密地滲入俄羅斯的音樂世界
從幾乎和葛令卡前後期的普希金(1799~1837)和果戈里(1809~18521)開始,發展到19世紀現實主義的卓越理想;和安東.魯賓斯坦差不多同時、微微早於五人組的屠格捏夫(1818~1883)、杜斯妥也夫斯基(1821~1881)、托爾斯泰(1828~1910);比阿倫斯基大一歲的契訶夫(1860~1904)。文學和音樂的脈絡都和時代的呼吸生息疊合一致,我們在「逐鹿荒原」的音樂現場,感受到逐鹿的我們、同時也是那被逐的鹿,一如俄國文學的「黃金時代」。
6. 與爾同消萬古愁
此時此地,更能遙想起當三國遇見俄羅斯的無邊荒原,以及在這日漸絕望的漫長時空中,隱隱升起的一點點溫暖。
這就是創作和閱讀的糾纏和迴旋。一如黃庭堅因為一碗反覆出現在夢中的「芹菜麵」,推展出前身原來是女兒,以至於那一整櫥熟悉的詩書畫都化成「書到今生讀已遲」的人文味道,前世沒讀到完的書啊!到了今生,還是要奮力接下去讀才好;後來,寫過堅硬的《醜陋的中國人》《柏楊版資治通鑑》的柏楊,又改寫成極柔軟的小說《龍眼粥》;然後,導演張國甫透過音樂、幸運草項鍊和胎紀,又重拍了充滿偶像劇氛圍的電影《龍眼粥》。
生命的三生輪迴,同時也是閱讀的三生輪迴→那個時代、這個時代;東方、西方;很久很久以前、此時此地……,我們對人生的觀看和理解,總是藏著這麼多糾纏反覆、重疊牽戀。
最後,透過幾乎就生活在這個現代世界的拉赫曼尼諾夫(1873~1943),藉由他那交織著幽微和熱切的豐沛情感,和大家說再見。讓我們珍惜這最後的美麗,一起聆聽開場帶著空靈呼喚的〈美人兒,別在我面前唱歌〉(4:59分鐘)、忽高忽低的呼喚歌詠,宛如民歌的〈此地何等美麗〉(2:00分鐘),以及宛如耳邊絮語,一次一次不死心地拉大音量〈聲樂練習曲〉(6:08分鐘)。
難言難捨的一年音樂相會,終究要落幕了,謝謝大家,我們一起參與了這一年的無限美好;謝謝娟娟,以及所有北律工作人員的辛勤努力;謝謝品潔,麥斯基是我夜夜擁抱的舒眠曲,這場音樂會的大提琴,讓夜夢具體成華美的幸福;謝謝毓庭這一年的遷就、陪伴,尤其對我這個「音樂演奏」門外漢在選擇演奏曲目時的任性,總是任勞任怨地自行解決很多想像得到和想不到的問題;謝謝賜珍主委,她是我生活中極熟悉的夥伴,這一年又成為無限輝煌的造夢人,律師公會的活動預算充足,她更願意自費為律師們準備我的小說《不要說再見》做為臨別禮物,在說再見時,用書中一位很棒的劉晴逸律師做最後叮嚀,留下情義,這是我們一輩子永遠不可能說再見的力量。
隨著現場許許多多落淚的聽眾,忍不住想起,「拉赫曼尼」在俄語有「揮霍無度」的意思,這最後的Ending,在我腦海裡反覆迴旋的,不是眷戀、惆悵,而是「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的疏放豪情,彷彿穿越時間,空間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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