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芳的巨蟹座水國 hi5877@ms15.hinet.net 。孩子的，文學的，奇幻的，夢想的，單身女子的水國。 所有粗糙的人間砂礫，經過水的融合，無論是淚水或汗水，或者是大海與河流，我們都可以在夜暗中等待，有光澤的珍珠，漸漸亮起......

7,223愛的鼓勵 74訂閱站台

四月四日，朋友家新加入小男孩，第一次過兒童節，大家都準備了禮物，我特意選了「寶貝凱恩」（Babykeynes）的海綿寶寶造型蛋糕，大家一起掛鯉魚旗，快樂的阿公還鄭重其事地邀約大家到我一直很喜歡的龍潭「佳安」薑母鴨的池邊小屋聚餐，朋友立刻拒絕，然後，充滿期待地宣告：「明天要吃大餐，我今天要先留肚子。」
這……，明天，不是只有潤餅嗎？
一想起，朋友「到我們家吃潤餅」的心情，這樣諸多期待，忍不住跟著「肅然起敬」。從小到大，我們在清明節都吃潤餅，這是一種再日常不過的家居生活，我不知道，這樣的「平凡」，在客籍朋友眼中，會成為美麗而珍貴的「不平凡」。

四月五日，大都起得很早，六、七點間，各家各戶像賽跑一樣趕著出門。
到家時近九點，居然最後一名。除了我們這一代認真而美麗的女人埋在廚房「奮鬥」之外，第三代和第四代團結合作地分工著，剝大蝦殼；去除綠豆芽的豆子；剝開皇帝豆的薄皮；對摺潤餅皮成形……。看看廚房一圈第二代工作圈，客廳一圈第三代工作圈，想到文化論術裡的「Other」，總是這樣悲壯而疏離，始終單身的我，夾在這個忙忙碌碌的大家庭，成為最幸福的「異鄉人」。
我們家以勞務為美德，連還沒上小學的黃庭豐，因為手指發展傑出而準確，聚精會神地剝皇帝豆。我一就位，照例扮演著孩子們的「驚嘆部隊」，庭豐、庭軒和讓云，這些極需要「啦啦隊」的超低齡童工，更加精確而有效率地完成施工，而且得意地計件報數。

我們家的潤餅，真的很豪華。主菜有烏魚子、大蝦仁、滷牛肉、瘦肉片、豬舌頭、香腸、燻雞片；最叫座的是，煎得香噴噴的蛋皮和豆干片；最棒的是，當飲食專家們不斷呼籲，潤餅熱量過高，要大量加強蔬菜之前，我們家早就自動進化成健康潤餅，除了種植在傳統裡，講究春耕發芽的豆芽菜、皇帝豆之外，還有我最喜歡的高麗菜絲、胡蘿蔔絲、小黃瓜絲；還有其他一盤又一盤我很少夾用的各類蔬菜，有趣的是，還有整盤嗆味的蔥絲、蒜絲，以及充滿節慶味道的甜蜜花生粉。
攤開潤餅皮，自助式創作，想吃什麼，就自己動手。先鋪上一層花生糖粉；還是先用蛋皮、豆干、香腸這些乾料打底；或者照彩虹顏色鋪排；走怪怪路線的，可以先把湯汁色料攪成一氣……，最後，再透過包起潤餅皮的做工，展現手勁裡的藝術才能，有人抓得又緊又漂亮，像我啊！一捲起潤餅皮，像三月煙花雨在落，常常得在潤餅底下再加一個碗，承接不斷落下的繽紛餡料。

小時候，我其實不太吃潤餅，隨著歲月走動，夾帶著「生活情調」的召喚，彷如一種流光魔法，慢慢地，也對潤餅生出眷戀。我習慣先鋪一層花生糖粉，再鋪上烏魚子、蝦仁、瘦肉片、香腸，加上很多蛋皮、豆干片後，用高麗菜、胡蘿蔔和小黃瓜把每一個縫隙填滿。每一年吃潤餅，我都滿臉起疹子，年年吁嘆：「可能是蛋皮、蝦仁，或者是潤餅皮，這些都是我的過敏源。」

「明年不要再加蛋皮、蝦仁，再不行，連餅皮不要吃。」年年大家都這樣說。孩子們也會笑：「去年說過了，前年也說過了。」
真的耶！潤餅時節，總是會呼喚起我們年年重複的記憶。

四哥小時候曾經拿衛生紙包過潤餅。
大哥和蕙偉到現在還可以吃五捲潤餅，超級健康強壯！
三姐清明節住院時，我們還用小小的保鮮盒，一種又一種菜色，千辛萬苦，用「宅配快遞」的服務精神，小包裝送到醫院，讓三姐小小地開心一下。
佩琦留學時，總是特別安排休假，挑清明節回來，為吃潤餅。
佩瑜留日三年後，和男朋友一起回來。為了讓我們家的新成員「此生難忘」，不是清明節，大嫂盛情地辦一場「潤餅盛宴」，果然，直到現在已經「升級」當爸爸的亮哥，仍然念念不忘，當年第一次吃到潤餅的驚喜。
除了耀斌不吃花生糖粉之外，其他孩子們都喜歡在吃飽後，包一捲純花生糖粉潤餅，當作Happy Ending。
正謙先包一捲「諸肉大會串」，牛肉、豬肉、香腸、燻雞；再包海鮮清蔬；最後是花生糖粉；還發明用潤餅皮包冰淇淋中間插兩隻蝦仁的「創意料理」。正謙濃烈的雙子座遊戲性格，在他當爸爸以後，慢慢安分地「為下一代奮鬥」，只有在大家族重新又湊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可以這樣任性地重新做一個孩子。
嗜吃潤餅的碧春從五捲降到四捲，只感慨著：「青春不再，有肚子真好！今年的清明節願望是，明年繼續吃四捲。」

記憶裡迴旋著這麼多這麼多潤餅印記，真的覺得，有肚子真好；有吵吵鬧鬧的人聲雜沓真好；有一代又一代永無止盡的故事傳說可以懷想，確實這麼這麼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