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文學＆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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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得福首都的一座體育公園裏，聚集了幾百個頭戴面具手拿火炬的群眾，他們把舊的電視機和各項電器用品堆放在中央，然後引火焚燒。群眾以他們高亢的聲音嘶吼著，圍著大火，搖曳著手裏的火炬。其中一個脖子掛著無線電麥克風的首領喊聲蓋過了其餘的人。

　　『進步黨要求進步！實現進步黨的宗旨──回返人的本性！回返人的純真面目，我們要求政府公佈不明飛行物體的秘密，使我們進可以得到拯救。現在，我們大家一起脫掉面具，到街上去遊行！』

　　幾百個動物的面具同時脫下來，露出一張張畸形可怖的臉。有的不見鼻梁只有鼻孔；有的臉上的眼睛、鼻孔、嘴巴等只是個肉洞，整張臉像雕刻未完成的石頭；有的臉上全部長滿了毛髮，看起來像怪獸；有的鼻子像一條長長的肉瘤下垂著……奇形怪狀的面孔，以可怕而森然的聲調發出吼叫，漸漸的向市區進發。

　　這是萬得福立國以來，經常性的遊行集會，全國的人民除了少數高階層的核心份子以外，絕大部份是肢體不全、面貌變形的人。在遠古時代，地球上的核子戰爭所遺留下來的災禍，造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少數的人類深感為免於人類再一次空前的浩劫，有必要結合所有的智慧哲人共組一個新國家，永久宣揚和平自由的宗旨，因而就有了萬得福的建國，顧名思義，就是在苦難中自求多福的意思。自從建國以來，它的影響力逐漸加大，所有遭遇過身心痛苦的人，為求得安慰，紛紛從各地投奔而來，因而萬得福的國境在蠻荒中逐漸擴展，形成規模，正是所有苦難人的庇蔭之所。在這個國家的人民所想有的自由及所受的保護，根據電腦的紀錄幾乎是史無前例的，它允許人民在法律所規定的範圍之內進行『發洩情緒』式的活動，像這種燒毀物體的行動表達了他們對國家行政方針的抗議，固然沒有逾越常軌，卻也引起了部分善良的老百姓的反感。

　　在光明如晝的街道上，葛白紅正在商店外面觀賞著櫥窗裏的女性活動模特兒，表演女人穿衣、走路的各項姿態，她聽到一股鼓噪的聲音自背後洶湧而來，在她發現那是所謂進步黨正在進行例行的宣傳之後，她拔腿奔向街道對面的那幢通天樓，那是萬得福首都的主建物，樓高五百層，當她搭電梯抵達一○二層走出電梯時，在迴廊上往下觀看，底下的遊行者已像螢火蟲游動般的在街道上群集閃亮。

　　『葛白紅！』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來，看見滿頭銀灰色頭髮的老婦人蘇麗芬，是不明飛行物體的研究會主任，在那次所謂『精神肉搏』的實驗中，她也參與了觀察和策劃的任務。蘇麗芬胸前黃色的蝴蝶結打得很整齊美觀，使她看起來神采奕奕。

　　『我們在找妳！有事情發生了。』

　　『怎麼回事？』葛白紅的粉臉上兩條眉毛往上一豎，碧色的眼眸朝蘇麗芬一擠。『看妳好像被嚇著了，慌慌張張的。』

　　『那個進步黨的領袖狄仁傑，要在議會提出重大質詢，說是有人被不明飛行物體擄去，沒有回來過，要求政府當局設法，同時，他們更要求公佈所謂不明飛行物體的秘密，因為傳說官方檔案中保存著民間所不知道的事。』

　　走廊上的暗色燈光在微微起顫，欲明還滅，似乎電路系統發生故障，轉瞬間整棟大樓變得漆黑無光，探首窗外，全域也在一片混沌黑暗中，只有底下街道上的遊行隊伍的火炬燃亮著，在這大停電的時候，還發揮了它照明的功效。

　　突然，在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上，葛白紅看見一個熟悉的透明影像，在前面飄呀飄的，她不禁捏緊蘇麗芬的手，下意識地衝口而出：

　　『妳看到了嗎？蘇麗芬。』
　　『看到什麼？』
　　『前面有個人在飄浮。』
　　『誰呀？』聲音帶著幾分畏懼。
　　『那個叫……叫蒼天鷹的男人。』
　　『我沒看到什麼。』
　　『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葛白紅說。『他好像也看到我了，正在對我招手。』

　　『我……沒，沒看到。』蘇麗芬的手在顫抖，聲音也顯得不自然。也許是周圍可怕的黑暗突然來臨使她害怕。街道上、走廊上雖然有嘈雜的人聲從不同的角落傳來，卻都是在混亂與驚惶中的流露，雖然身為不明飛行物體研究會的主任，她不免膽寒，她使盡自己的力氣凝視著漆黑一片的前方，希突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然而她畢竟不是個生來就具備著超感覺能力的人。
　　葛白紅的手脫離了她，顯然已奔向前去，葛白紅在大叫：

　　『蒼天鷹，你怎麼又來了？』

　　對方沒有回答。當然一個飄泊的幽魂是不會發出聲音的，卻有可能利用心靈感應傳送訊息。蘇麗芬僵直地站在黑暗中，等到眼前大放光明時，看見葛白紅正抱住一尊男性裸體的石膏像在講話。蘇麗芬奔向她的同時，她也放開了那尊石膏像。

　　『真好笑！』蘇麗芬噗哧一笑。

　　『我明明看見那個蒼天鷹在這裡飄呀飄的！』葛白紅滿臉通紅，對著走過來的蘇麗芬攤攤雙手。
　　『進來吧！』蘇麗芬拉著葛白紅的手，走入門上寫著『精神電子實驗室──通往「第四類接觸」之路』的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