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六），多雲時晴
一、
按照原訂計畫，今天要走訪的是洛東一帶，
從離車站較近的三十三間堂，再到清水寺，
從清水寺可一路步行到地主神社、高台寺，
銜接八坂神社、知恩院、圓山公園，最後是祇園一帶；
洛東一帶幾乎靠206一班公車就可搞定。
不知道是自己沒睡飽，
還是第一次帶別人到國外旅行的關係，
我忘了206公車是有左右線的；
右線離我們的目的地比較近，但左線卻要繞過大半個京都市才會到，
於是我就笨笨地帶著她們坐上左線公車……
車上沒有什麼人，明明是星期六啊！
坐在我們後面的是幾位著和服的婆婆，
也許聽著我們聊天的聲音，知道我們不是日本人，
其中一位便開口與我們攀談。
「妳們是留學生嗎？」
「不是，」我說，「我們只是來旅行的。」
「喔～那要在這裡待幾天？」
「四天而已。」
「去過那些地方啦？」
「嗯……金閣寺、龍安寺、仁和寺、北野天滿宮……今天要去祇園一帶。」
後來又有的沒的和她聊著，
聊到她和朋友們今天要去參加一個茶會，
所以身上都穿著和服，
「漂亮吧！」她拉拉袖子，
「嗯！真的很漂亮！」我說。
婆婆們下車之後，其它人湊過來問我剛剛和她們哈啦什麼，
「沒什麼」，又把和婆婆們之間的對話重複了一次。
坐著坐著發現有點不對勁了，坐太遠了，
和大家達成共識，立刻下車。
下車之後仔細研究公車路線，才發現我們坐上的是左線的公車，
理論上並沒有坐錯車，但是會花很多時間。
怎麼辦呢？坐計程車嗎？
「反正都可以到，反正用的是一日乘車券，那就給他繼續坐好了。」
小平歪著腦袋想了一下。
也好，就當做是個免錢的City Tour吧！
下一班車很快就到了，四個人又坐上車去。
車子行經北大路時，往地下室開進去。
嗯？怎麼回事？這是公車的車庫嗎？
可不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開進車庫來幹嘛？
到終點站了嗎？是不是表示我們該下車了？
看看車裡，還有一位乘客；
好吧！既然人家沒下車，那我們也就繼續給它坐著，
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吧！
待了一會兒，司機起身下車，
把車上標示著駕駛員的名牌也一塊拿走；
原來是換司機啊！這個地方的確是京都市公車的總站沒錯，
不過我想因為京都市的公車大多是循環路線，
再加上大多只需要一段票，
所以即使到了總站，
也不會要所有乘客先下車再說。
剛剛我們再坐上公車的時候，
我小小聲地用日語說了聲「抱歉」，
原本可以不用花這些時間的，
卻因為我自己的錯誤，害著大家被我拖累；
小平正坐在我身邊，體貼地要我不用在意，
就當作是個意外的驚喜。
車子開進地下車庫時，
坐在後面的小玲和阿芳也對我說這是個意外的發現，
真感謝她們這樣貼心，
我這個帶頭的人沒搞清楚狀況，卻要她們包容我所做的鳥事，
除了謝謝，還是謝謝。
二、
由於之前多花了一段搭車的時間，
於是我們更改計畫，三十三間堂不去了，
決定從清水寺玩起。
在「清水寺道」下車，步行約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清水寺；
這一帶坡道多，再加上和四周的景點相隔不遠，
到這裡來的旅客常常會從清水寺一路走到祇園，
大約是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從清水寺朱紅色的山門眺望，可見著名的三重塔，
寺院拜觀的費用是三百日圓，門票的印刷頗為精美，
三重塔背後襯著一大片粉紅色的櫻花，
展現的正是清水寺在初春時節的美。
清水寺大殿前方的「清水舞台」是個眺望整個京都市區的絕佳地點；
京都和台北一樣，是盆地地形，
只要到高一點的地方，就可飽覽市區景觀。
而整個清水寺讓京都人最為驕傲的，
是整座寺廟的建築完全按照古法，沒有使用一根釘子；
即使清水寺曾受祝融之災，
再重建時，仍然選擇了老方法。
沿著步道往下走，即是「音羽瀑布」，
這個瀑布不大，嚴格說來很小，
在瀑布的下方蓋了一座小亭，水流在此分為幾道，
據說飲用此水，可收「有病治病，沒病強身」之效，
也就是「有飲有保庇」啦！
來清水寺的遊客自然都不會免俗，
用附有長柄的水杓接一小瓢水喝它一兩口。
姑且不論這水究竟有多神效，
山泉水原本就清冽，再加上沒有人工污染，喝起來自是甘美有加。
清水寺的上方有一座小小的神社，
小歸小，可是遠近馳名，
也就是「地主神社」，
用白話一點的方式說，就是月老廟。
這座小小神社以替人求緣聞名，
所販售的紀念品也都和戀愛、姻緣有關，
就連神社一角也立起一塊牌子，
上面貼滿各地遊客來此還願添香油錢的名條，
不乏從日本各地前來者，就連大陸遊客和洋鬼子都來湊一腳。
除此之外，神社內有兩塊「戀占之石」，
「使用方法」是觸摸其中一塊石頭，
在心裡許願後，閉上眼睛走到另一塊，並以手觸摸，
如果可以成功，就表示你的戀情會有好結果；
別看這兩塊大石頭相距不過十公尺，
能順利完成「任務」的人還真不多。
阿芳和小玲也躍躍欲試，不過阿芳越走越偏，差點就要摔下樓梯；
小玲看阿芳走得不順，搖搖頭，
「我還是去丟銅板好一點。」
順帶一提，在日本的神社或寺廟丟銅板許願時，
很多人會丟五元銅板。
在日語中，「五元」的發音和「緣」很接近，
丟五元銅板的原因，
即是為了和神明結緣，
希望能看在人們願意和神明結緣的份上，
多多關照他們的願望。
另外，在日劇或電影中，
不乏出現在神社以水淨手、拍手鞠躬的禮節；
這樣的禮節每個神社多少都有些不同，
有的神社會寫明程序，
例如地主神社就是「二拍手二禮二拍手」，
不過這些細微的東西我們不懂，
也不必太認真去計較到底怎麼才是對的，
所謂「心誠則靈」，
不信的人，也當入境隨俗，如法炮製即可。
三、
由於本人偷懶的緣故，原本應該漫步到祇園的；
後來還是沿清水寺道下坡，搭兩站公車到祇園下車。
被京都人暱稱為「祇園先生」的，就是八坂神社；
在八坂神社和知恩院之間，則是以「後花園」──圓山公園相連接。
知恩院有全日本最高的山門，
而圓山公園則是京都御苑以外最大的開放式公園。
兩年前到八坂神社時，
大殿正在整修（我命不好，那個時候北野天滿宮和八坂神社都在整修），
現在已整修完畢。
相較於其它的寺廟神社，
八坂神社並不算很有特色，也不特別大，
但是由於祇園祭的舉行地點就是在八坂神社前的祇園商店街，
也因此八坂神社對祇園的商家來說，
其「守護神」的意味更勝於它的「古蹟」之名。
上次造訪八坂神社的時候，
巧遇一隻「社貓」（就神社裡的貓咩），
我記得那是隻黃白相間的貓，
不怕人就算了，還逕自跳到我身上，
趴在我的相機袋上死不下來，
一大早就搞得我全身都是貓毛。
這次來，原來也想找那隻「社貓」的，
不過卻發現了「社貓二號」。
紅黑黃的三毛貓，一樣有著慵懶的表情，一樣不怕人，
讓我們拍照留念之後，便起身往一旁的乾飼料走去，
好像在說「我可是給足妳們面子囉！有拍有算數，別來煩大爺我吃飯。」
穿過八坂神社，就是圓山公園。
很多朋友聽說我們要來日本，都問我們「是不是去看櫻花的？」
坦白說，四月下旬，櫻花前線應該早已往北推離京都。
不過當我們來到圓山公園時，
四個人忍不住驚呼：「天啊！」
未見過群櫻盛開的她們不只為樹上那片粉霧心醉，
更為地上飄落的厚厚花毯驚豔不已。
我也是。
來之前並沒有想到櫻花還開著，
尤其兩度造訪仁和寺賞櫻都落空，
讓我更不敢期待圓山公園的櫻花。
上次來，賞的是夜櫻，彷彿夜訪精靈之城；
這回在白天看，別有一種如煙似錦之美。
女孩們耍起浪漫，在樹下擺起各種姿勢拍照，
或可愛或搞笑；
為了製造櫻花被風吹落的美感，四個人還拾了一袋落花，
照相時還要安排「暗樁」在一旁灑花瓣（還要小心不能入鏡），
造就了相簿中看來唯美的落花，
殊不知，這是在背後用力搞笑耍笨換來的。
大家急著吃午飯和購物，
偌大的圓山公園只走了小小一角，
我是覺得有些可惜，
但來日方長，以後她們都有機會再來，到時候再好好看過便是。
午飯是「壹錢洋食」的大阪燒。
「壹錢洋食」在京都赫赫有名，
門口有一座狗咬著小孩褲子的塑像，
小孩手裡拿著壹錢洋食的紙袋，
意思是說，壹錢洋食的大阪燒好吃到連狗都不肯放過。
（但狗其實是不太挑嘴的不是嗎？）
一枚600日圓，並不算很貴，店裡的產品就這一項，
點菜時只消告訴店員要幾枚便可。
我吃過一次，覺得太鹹，事先告訴女孩們，
不過她們似乎不是那麼在意。
咬了一口，就連平常不太喝水的小玲也忍不住倒了一杯開水，
「太鹹了」，她說。
「妳們不會覺得很鹹嗎？」我問阿芳和小平。
「鹹啊！可是還是很好吃。」兩人倒是異口同聲。
它的大阪燒外皮焦脆，
裡面除了一般的材料外，還加入了切成小丁的蒟蒻，
這是和其它店家最大的不同；
即使它很鹹，鹹到我必須喝很多很多水，
可是它的蒟蒻實在是太無敵了，無敵到不行。
解決掉午餐，我們先去看了歌舞伎的演出場地「南座」，
又到四条大橋下的鴨川小坐，
休息一會兒，便回到祇園商店街去購物。
此次來京都的一大目的，是到京都當地有名的「Yojiya」去購物。
Yojiya的註冊商標是一柄小圓鏡，鏡中映中一名黑髮鳳眼的女子，
Yojiya以「藝妓愛用」而出名，標榜使用純天然原料；
剛開始是以口紅和吸油面紙為產品，
現在不但開發出許多洗臉保養用品、化妝道具，也有彩妝，
儘管它的產品越來越多元，
但最受大家喜愛的，仍是它的吸油面紙和洗面皂。
其它相當值得購買的，還有補妝用的粉底紙（分三種膚色）和口紅紙，
而具有吸油作用的小方巾也是熱門商品。
一行人在祇園商店街滿足了各人的購物欲之後，
打算先回飯店，到晚飯時間前還有幾個小時，
各人可以在車站附近購物，把還沒買到的東西買好，
傍晚可利用飯店贈送的「京都塔展望台」免費券，
看看京都由白天到夜晚的樣子，
吃完晚飯之後，就要開始準備行李，因為明天就要回台灣了。
四、
下午四點半，離約定的晚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終於可以一個人了。」我心裡想著。
或許一個人的旅行才是我最習慣的方式，
也許少了彼此分享的情感交流，可是相對地也少了很多負擔，
可以享有完全的自由；
這次到京都來，我連逛書店的時間都沒有，
明明書屋就在飯店後面，卻屢屢失之交臂，
只能說「明天再來」，
原本想抱很多書回台灣啃的，也只好作罷。
戴著「小白」，我走在熟悉的街道巷弄中，
以最不浪費時間的方式買到我想要的東西，
然而耳裡傳來《西湖夢尋．水月》的音樂，
卻給我一種身處台北街頭的錯置感。
不需要地圖、沒有語言的障礙、知道自己要買什麼東西，
一切都和在台灣沒有兩樣，
一回神，眼裡所見卻盡是異國文字，
在那瞬間，我幾乎以為自己是當地人了。
買好該買的東西，看看錶，只花了一個半小時，
我還有充裕的時間把手上的大包小包丟回飯店。
在房間小小地歇了歇，上展望台和其它人會合。
從高空俯看整個京都市，果然很美。
圓形的展望台上放置了許多架望遠鏡，
每一架望遠鏡都標示了在這個方向能看到的著名景點；
入夜之後更是美麗，所有的燈光都變成了地上的星星，
京都就連白天也是個不太吵鬧的城市，
當地上的星星們亮起的時候，
京都更是宛如進入某種極度的沈靜狀態，
小鋼珠店裡傳來的金屬撞擊聲、信號燈的蜂鳴聲、
偶爾出現的喇叭聲、行人們的笑語……
則告訴人們這個城市還未完全睡去。
找到了其它三人，
「晚飯想吃什麼？」我問。
「丼物」。這應該是她們商量好的結果吧！
照例在地下街搜尋，找到一家名叫「杵屋」的店，
以手打麵為號召的這家店，
正有一位師父在裝有透明玻璃的工房裡製麵，
定食大多是以手工製麵加上丼物的組合。
上次在關西機場吃豬排飯的時候我就被嚇到了；
豬排飯就豬排飯嘛！了不起多給你一碗湯或幾碟小菜，
不過真正上菜的時候卻讓我狠狠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搞錯了吧？為什麼豬排飯旁邊還有一碗烏龍麵？份量還不小！
後來才知道關西地區有這樣的吃法，
只不過我想對女孩子來說，
這種定食兩個人吃可能剛剛好。
大家盯著菜單，遲遲無法決定要吃什麼，
原本只想單點丼物的（菜單上特別註明是「Mini」的），
可是既然是以手打麵為號召，
那麼好像應該試試這裡的麵啊！
改變了心意的我們，
最後還是點了麵和丼物的混合定食。
食物送上桌的時候，還是讓大家都愣住了；
Mini親子丼？真的是迷你的嗎？
我們看著碗，實在看不出來「迷你」在那，
開什麼玩笑，比吉野家的牛丼還大碗，
到底那裡「迷你」啦？
在喝下第一口湯的時候，
四個人全都「中華一番」上身了。
啊！柴魚湯頭真是美味，清淡卻又無比高雅，
彷彿春天的櫻花那樣脫俗迷人；
手打烏龍麵彈性十足，柔軟卻又充滿嚼勁，
就像初戀一樣讓人回味再三；
湯汁和麵條簡直就是天生一對，這兩者在口中演奏出完美的和弦，
真是令人感到無比幸福啊！
回台灣之後就吃不到了，
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啊！（泣）
相較之下，丼物就平凡了些，
記憶已經不太深刻（笑）。
只不過份量雖多，四個人還是很努力地解決掉了自己份內的食物。
（嘖嘖嘖……大家都是很有「潛力」的嘛！）
吃完晚飯之後，純粹為了滿足小玲吃甜點的欲望，
我又陪她跑去吃聖代；
我點的是草莓聖代，小玲點的是哈密瓜聖代，
不過吃完之後兩個人都有點小失望：
原本以為都是冰淇淋的說！
結果只有最上面一球是冰淇淋，其它的都是鮮奶油。
自己本來就是不喜歡鮮奶油的人，
碰到這種情形，也只好把「淹沒」在鮮奶油裡的草莓「拯救」出來吃掉，
真覺得有點小小難過～
回到飯店整理東西，能塞進行李箱的儘量塞進去，
呼呼～原本以為自己買了很多東西的，
不過還好，除了必要的手提行李外，幾乎都裝得進去。
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街道，
想著自己才剛到這裡，明天卻要帶著滿滿的回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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