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Teary提起愛貓的文字,
我想起我來到台北後養的第一隻狗,
名字普通到一個不行:小白。
小白來到家裡時,
好小好小,不過兩個巴掌大,
習慣了老家那些一隻隻雄壯威武的大狗,
對於小白還小不隆咚的身軀,
我們幾個小鬼總是搶著輪流把他捧在手心,
小心翼翼,就怕粗了手腳弄傷他。
小白真的漂亮。
爸媽很得意地稱他「狗兒子」,
我也自然而然地視他為家人、視他為弟弟,
許多不曾對父母說出的話,我全說給小白聽,
偶爾他會歪著頭看我,天知道他到底懂不懂?
從兩個巴掌大,到身量約二十公斤的大狗,
小白陪了我們十二年;
一想到小白臨終前的體貼,
雖然已過了那麼多年,卻還是忍不住想痛哭。
「不過是下樓拿個掛號信啊……」媽總是紅了眼說。
趁著媽下樓拿信的那一兩分鐘空檔,
小白斷了氣,那一刻,沒有任何家人在他身邊。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他一個人走得孤單,
我卻也理解那是他所能為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不要任何人分擔生死一瞬的摧心。
那天,十二月二十六日,聖誕節才過,
我的畢業專題也在那天通過了教授的口試,
才想和同學一起去饒河夜市小小慶祝的,
卻在電話裡聽見哥哥的低泣,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至於自己到底是如何掛上電話,從一樓走上四樓的實驗室,
早已沒了知覺,也沒有記憶。
只記得走上四樓時,Kesuke的身影正好映入眼簾,
他笑笑地說了些什麼,我卻在下一個瞬間抱著他大哭。
認識好幾年的同學們見到我這般反應,全愣住了,
Kesuke把我拖進實驗室裡,大門一鎖,
隔絕了同學們疑惑和好奇的眼光,
抱著我,什麼也沒說,直到我哭累了。
我還記得我口中不斷嚷著:「他死了,他死了……」
反應近乎歇斯底里。
我奸詐地躲開,不願面對事實,
不願面對當我回家之後再也看不到小白搖著尾巴迎接我的事實。
還是跟著同學去了饒河夜市,同學們也貼心地只提口試的事情,
我知道大家擔心,可是那一夜,我真的沒辦法做出什麼適切的反應。
我可以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
可以在父母面前裝做什麼事也沒有;
可是我終究無法再打開記著小白臨終前病況的那本日記;
在瞥見衣服上沾著小白的白色短毛時,
我還是會把衣服抱在胸前,蜷在地板上無聲哭泣;
才不管過年時哭泣是不吉利的,
在那些下著雨的日子裡,
我常常一個人撐著傘來回走在從家裡到獸醫院的那條路上,
走一遍,想一遍,哭一遍。
小白的去世是一個開端,
我接連面對畢業、和同學的分離、身上有病的事實,
以往聽我說話的小白早已不在,同學們也都忙著,
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才不管再過二十天自己就要過生日,
我決定Quit of this game……
小白走後三年,Mimi來到家裡,
我呆呆看著眼前那隻毛茸茸的小傢伙,抱起她,又開始哭。
「你送了個妹妹給我……」我心裡想。
是第一次見面就在她面前掉眼淚的緣故嗎?
日後每一回我哭,Mimi就會露出很擔心的神色,
然後我會摟住她,對她露出微笑,「我沒事了,不要擔心……」
這樣可以嗎?這樣疼愛Mimi可以嗎?
小白,當年我們對你做得不夠的部分,
現在努力在Mimi和Mocha身上做到,
那麼,答應我在另一個世界要過得好,可以嗎?
要過得好,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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