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詩敘情
--「2009梧棲青少年新詩大展」十周年評審感言;給梧棲寫詩的孩子們
「1」加「0」,真是一個完美的數字,但也是一種喜悅與隱憂挾雜的心情。
一與零;開與關;結束與開始;理想與現實;最原始的男與女的象徵與代號……,「1」與「0」,電腦的語言,從此開展,日趨複雜,一連串「二元對立」,越多的選擇形成越多的茫然。
哇!難以置信--「梧棲青少年新詩大展」這孩子已經十歲了;「幼幼美展」是陪他一起戲耍長大的玩伴,他們「青梅竹馬」在淳樸無染的梧棲小鎮安靜的成長--不哭不鬧,腦海裡充滿一些美麗的文字與圖像;準備日後用來撞開這個世界灰色的堤岸。
我來!那時「梧棲青少年新詩」還在他的襁褓期,我是看著他一吋吋長大的大一點的孩子。每年我來摸摸他的頭,拍拍他的肩膀,甚至抱一抱他,藉機稱稱他的重量;我知道:這孩子是吸著「詩的奶瓶」長大的;從他哇哇墬地到睜開詩眼、滿地學爬到邁開搖搖晃晃的腳步--把他肥嫩的小腳毫無畏懼地印在地球的胸膛……,我曾拉著他的小手前行,看見微風撫過他嫩黃的胎毛、早晨的陽光照入他仰望天空的藍色瞳孔上……,他慢慢地茁壯長大,追過我的腰,又意氣風發地來到我的肩膀--我知道,有一天,他將比我還高。
孩子,趁著我還有記憶,我要告訴你:有些東西,是越老越好--老酒,愈陳愈香醇;老朋友,也是愈交往愈信任,友誼越來越真純。東西,超過幾百年--「老古董」,嗯!有價值。但是,如果被人稱為「老古董」呢?那你就會被譏笑,因為你對世界已經缺少好奇,或者太世故,沒有新鮮的想法。這樣講,是因為我知道「詩是你的最愛」。
孩子,我聽說:時代像一匹時速千里的飛馬,我有一些寫詩的朋友,已經是一隻六腳顫抖、沒有辦法跳得比馬蹄還高的跳蚤了!只能依附在一顆顆長滿苔蘚的石頭上。呵!呵!你不要以為這樣很好笑!誰有辦法趴在石頭上,靠吸一顆石頭的血液維生?跳蚤的口器即便可以刺進石頭,石頭也吸不出血來?跳蚤要學會吃素嗎?聰明的孩子,你能告訴我嗎?如果我們是那隻跳蚤,該怎麼辦才好?想要跳河自殺可能都跳不起來了;牠可能要學「滾」河自殺了吧!
孩子!我知道你很念舊,很注重感情,很好!這是詩人一生最大的資本;但是,我必須再告訴你:詩就是要越新越好!
詩就是要越新越好!材料要新;語言要新;想像要新。今年,在九百多個孩子的身上,我又看到一大堆的風雲、雷雨與春夏秋冬;雲一樣又在天空變著兔子與棉花糖的魔術,雨孩子還是被雷爸爸怒吼、閃電媽媽鞭打到流淚了;春天養著一堆去年的鮮花;夏天盈耳聒噪著前年的蟬聲;秋天,楓葉從十年前就開始掉落個沒完;冬天則是千偏一律都在下雪,這片雪,凍結了三、四十年了,還沒有融化,好像沒有一個孩子知道:「北廻歸線」日日夜夜橫過我們台灣的嘉義與花蓮。呵!呵!你說,你是梧棲的孩子,但梧棲只給你胸懷長大,她並不想限制你的思想;你已經十歲了,你應該知道嘉義、花蓮,然後還要知道台灣、太平洋與全世界。如果,你的腳跨不出去;不要忘了,你有手,可以造船;哥倫布如何發現新大陸,你可能比我更知道。
孩子,詩,要開闊你的視野;詩,要讓人耳目一新。「耳目一新」這個成語詞句要如何讓人感覺「耳目一新」呢?你的詩要讓人「耳目一新」,我先來想個說法吧!就是讓人看了瞪大眼睛,視線像被「強力膠」黏住,怎麼拔都拔不掉,叫大象用鼻子來拉,拉了半天,終於讓你的眼珠滾下來的作品,這樣的「比喻」、「誇飾」,應該能讓人感覺耳目一新吧!孩子!你會了嗎?明年,我再來看你!看你用新鮮的詩,在我眼睛裡種花!
我知道,我已經慢慢老了,但並不兩眼昏花;因為你們,因為詩。
孩子,我在詩的轉角等你,等你趕上來,我們一起鉤肩搭背;一對忘年交,一起去遠方,從我們淳樸的小鎮出發,梧棲之外,遠方有等待我們的,更寬闊的海。
孩子!如果,我走不動了,你能不能像以前我扶著你那樣,陪我--
走一段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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