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二○○一~二○○二這個球季,對中國人(我指的是廣義的、血緣的、文化意義上的中國人,不是政治意義上的中國人,泛綠軍的支持者,請別急著扣我帽子,謝謝!)來講,是滿特別的一個球季,因為一下子有兩位中國人加入了這個全世界的籃球最高殿堂,不管是歷史意義或前瞻意義,都具有指標性。
遙想一九八七年,宋濤被選進亞特蘭大老鷹隊,怎奈又碰到膝傷,使得宋濤剛跨進門檻,就跌了一大跤,讓不少華人球迷為之扼腕;之後,馬健也曾為了加入NBA,不惜與大陸籃協翻臉,經過一番努力,卻還是未能如願加入他自認「降格以求」的洛杉磯快艇隊。
沒想到,從上個球季(二○○○~二○○一)開始,這個看似對華人有所歧視的情況丕變,先是八一隊的當家中鋒王治郅在球季中,終於啟程赴達拉斯,打了球季的最後幾場球。這個球季,王治郅總算可以在達拉斯小牛隊參與完整賽季。到了球季中,北京首鋼鴨隊的台柱「內蒙戰士」巴特爾,成為第三位被選進,第二位在NBA球場上亮相的華人球員,加入了丹佛金塊隊。
●政治掛帥,運動先行
王治郅與巴特爾的入選,他們的實力都無庸置疑,不過,說來好笑,中國人之所以能突進NBA殿堂,多少還要拜「政治」之賜。本來早在一九九九年,王治郅就已被小牛隊在第二輪第三十六順位選中,但當時八一隊不肯放人,為了八一隊此一「宵禁」措施,曾讓不少球評為之歎息,深怕中國人第一次打NBA的夢想又要落空了。
其實,當初八一隊的考慮不完全是為了他們要一圓職籃CBA六連霸的美夢,還有一個原因是為了兩千年的雪梨奧運。大陸的體育團隊一向是組隊集訓,如果王治郅當年去打NBA,球季最快要到兩千年的四、五月才結束,距奧運的時間太短,王治郅與隊友的搭配就不容易磨合,為了貫徹全隊的訓練課表,達到最大的成效,大陸體育官方不肯放人是可以理解的。
但到了兩千年~二○○一年那個球季,大陸官方又基於要打世大運的理由,仍遲遲不肯放人,直到二○○一年四月一日,在南海發生中美軍機擦撞事件,一架美方偵察機與中共戰鬥機擦撞,犧牲了一位空軍人員王偉,美方態度始終強硬,擅於軟硬兼施、扮演「兩手策略」的中共,立刻「開放」了王治郅的未來(另一方面仍然繼續對美方施壓,要求美方道歉),小牛隊隨即於四月四日與王治郅簽了約,並讓王治郅在四月五日對亞特蘭大老鷹隊一戰出場。
有人認為運動歸運動、政治歸政治,王治郅能進入NBA,應與中美軍機擦撞事件無關,而且,在事件之前,小牛隊在中共籃協已運作很久了。是沒錯,如果沒有軍機擦撞事件,我認為王治郅仍然能進NBA,但我也相信,沒有政治事件的「推動」,王治郅要進NBA,最快也要等到另一個球季(即二○○一~二○○二),甚至更久。
有了王治郅,巴特爾於二○○一~二○○二球季進入丹佛金塊隊,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了。(巴特爾倒是沒經過中共官方的拒絕過,反倒是在二○○一年球季前的金塊隊夏季訓練營之後,因表現仍未盡如人意,一度被金塊隊放棄。)
●境遇不同,優缺互見
巴特爾比王治郅幸運的一點是,他剛進金塊隊時,金塊隊正好面臨一波球員重整,與王治郅所在的達拉斯小牛隊互換球員,弄出去了范艾克索、拉法蘭茲,收進來「大錢坑」霍華德與提姆哈達威,照理說,巴特爾會以板凳身份打完下半個球季,沒想到,金塊的明星前鋒麥克代斯受傷,在「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情況下,巴特爾居然也能先發了好幾場,代打大前鋒的位置。由於巴特爾在大陸時就以做苦工聞名,金塊隊原來找他的目的原也是為了增加能打硬仗的本錢,復在陣中明星缺陣、球隊季後賽無望的情況下,就給了他更多磨練的機會。
而巴特爾也不負「金」望,在平均十三分鐘的上場時間下,還能有平均近四個籃板的貢獻(曾有兩次拿下單場八個籃板的個人最佳紀錄)。我肯定巴特爾下個球季有很大機會成為金塊的主要替補。
王治郅雖然比巴特爾早一點進入聯盟,但小牛隊這兩年實力不錯,為爭季後賽的最佳種子位置,對強隊不能輸,對弱隊也要贏的情況下,使得王治郅多半還是得在所謂的「垃圾時間」才能獲上場機會,再加上小牛隊原本就有布萊德利先發中鋒,諾威司機(Dirk Nowizki)偶而也代打中鋒,再加一個金塊盤來的拉法蘭茲,王治郅的上場時間又更少了,好在這位暱稱「大郅」的第一塊「移動長城」,有著三分球的長射能力,當小牛隊在面對像湖人隊、熱火隊、馬刺隊、國王隊等有強勢中鋒的球隊時,可以上場藉優異的外線能力,誘出對方的中鋒,好讓小牛隊其他球員得以抒解禁區的壓力。
縱使如此,王治郅也拿下過一場十八分的紀錄(二○○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對灰熊),顯得「大郅」也是個能自我剔勵的球員,他的外線能力越強,小牛隊就越是需要他,特別是在西區有不少球隊擁有強力禁區優勢,王治郅的存在,可以確保在進攻時,戰術的多樣化。
當然,這兩人不是沒有缺點。
巴特爾的犯規毛病與王治郅在防守上仍常見跟不上對方的腳步。
我個人覺得,從兩人的缺點來看,假設兩人這幾年都能在原隊成長,而不被交易出去的話,巴特爾會在個人技術上比王治郅更有精進的空間,但若是小牛隊繼續保持這樣的隊伍和戰力,「大郅」本人成長的空間會被壓縮,但他反而很有可能成為第一位拿冠軍戒指的華人球員。
金塊隊一直以麥克代斯這位大前鋒為主,霍華德的合約大約還有一年,屆時,可能被交易出去,巴特爾坐穩麥克代斯的第一替補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巴特爾很聰明的是,他知道在NBA,他再會得分也沒用,不如加強他的重量訓練,多在籃下扛對方的大塊頭球員,搶籃板,為隊友掩護,才有生存空間。從這角度來看,巴特爾初期雖然避免不了犯規的次數,但我相信那是他在學著適應NBA苦力球員打法的陣痛期,只要要訣抓住了,必能漸入佳境。
反觀王治郅,他能得分,但有個問題,就一個中鋒來講,他的體型有點薄弱,因此,目前仍是進攻時在外線引誘對方中鋒出來的一枚活棋,若是他能加強肌力,增加在籃下打硬仗的本錢,會對他在NBA生存更有幫助。但麻煩的是,小牛隊的強將太多,尼爾森教練似乎對布萊德利與拉法蘭茲的中鋒角色不是很滿意,下個球季很有可能會擇一交易出去,無論如何,王治郅都不可能再有更多的上場空間,一,小牛隊能砍能切的球員一籮筐,王治郅未必是教練心中充分而必要的進攻選擇;二,在中鋒鼎盛的西區,王治郅又不是夠壯(就是比年華逐漸老去的國王狄瓦奇,也還是有差);三,我要是小牛老闆,最想補強的還是中鋒。在種種情況下,王治郅能得到成長的空間著實有限,他只能在有限的上場時間裡,多多表現自己,多砍三分,最好把三分練成神準無比。那麼,這枚誘對方中鋒的「餌」才有可能找到NBA現實叢林中的穩固地位。
●台灣猛將,何時出頭
在寫這篇文章的前幾天,看到一則新聞,提到台灣有四十位籃球好手要轉赴大陸發展。當然,對球員來講,主要是「錢」作怪。不過,我認為,還有一個現實的因素:只有去大陸,才有被NBA球探看中的機會。
眾所周知,台灣一直打不進世界級的籃球賽事,尤其是世界盃、奧運,如果你沒有機會在世界賽裡亮相,哪管你有再好的能力,沒有人看到,依然沒用。而由於出現了王治郅的因素,這幾年,NBA球隊開始注意中國大陸的籃球市場,不時派出球探來選貨,所以才有巴特爾經過夏訓營而能加入金塊隊的機會,以及連「飛人」喬登都驚為天人的姚明(一般估計,姚明如參加選秀,縱使不是狀元,保住前三順位應不是太大問題),之前也傳出太陽隊一度想與孫軍簽十日約,但孫軍嫌十日約沒有保障而拒絕,因為他想的是能簽一個完整球季的約。不管如何,你要有「亮相」,尤其是在球探面前表現的機會,才有可能實現進NBA的夢想。
據說台灣的陳信安很被看好能進NBA。我覺得講再多都沒用,不如到中國大陸去,看看你能不能在那樣的籃球環境下生存,而且還生存得讓人對你另眼相看,再來談NBA球探會不會焦點放在你身上,那才算踏出第一步。
走筆至此,讓我想到另一件「憾」事,前年(千禧年),我曾經與溫哥華灰熊隊的華語公關孫小姐有過一次長談,向她介紹台灣的鄭志龍,我提議,兩千年~二○○一那個球季前的灰熊隊夏訓營,邀鄭志龍參加,我的理由是,溫哥華的華人有三十萬,如果能找來鄭志龍,對灰熊隊爭取華人球迷一定大有幫助,那位孫小姐隨即向灰熊隊的老闆海斯利報告,據說海斯利聽後很有興趣,託她來問我,有沒有可能回台灣,他會給我一份代理邀約信給鄭志龍,請他參加灰熊隊的夏訓營。
但當時因了一些私人因素,我沒有辦法回去,便跟那位孫小姐說,我願意介紹台灣的籃壇人士給海斯利老闆或球探,讓他們就近在台灣接待灰熊隊人員。但孫小姐的回應是:「灰熊隊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知是不是夠好的球員專程派人去台灣。」
後來,就沒了下聞,本來二○○一的球季結束後,我還試圖介紹陳信安給灰熊隊的,但去年灰熊隊正鬧著要搬到孟斐斯,及至後來確定搬遷成功,台灣球員進NBA我這一條路更不可能實現了。
有點遺憾!沒能對台灣籃壇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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