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六月初,為了看美國職籃
NBA的總冠軍賽──由猶他爵士隊對決芝加哥公牛隊,我飛到了鹽湖城,這是我第一次去美國。
活到三十好幾,曾去過的國家,比起一般人來也不算少,獨獨對這從小接觸文化最多、聽都聽膩了的國家,卻是熟悉得要命、可又陌生得要死。每每有人認為我「應該」去過美國什麼地方──愛學術的,應該去哈佛走走、嗜賭的,應該去去拉斯維加斯、而喜愛藝術的人,終其一生也總要去紐約朝聖個這麼一次──常常令我尷尬得不知要如何回應。
於是,我「精研」出一個制式答案:美國唯一吸引我的地方就只是,NBA。
這個答案雖然是應付之用,但也離事實不遠。幾年前,我曾考過托福,準備也像大部分的「青年才俊」一樣,赴美國喝個洋墨水,正要找留學代辦公司之際,母親的癌症復發,為了方便照顧,遂打消了去美國唸書的念頭;母親過世後,弟弟也考了個托福,並申請了堪薩斯大學去唸,對全家收入不多的我們而言,如果有兩個以上的人出國「花錢」,是很吃不消的,於是在不得不的考量下,我放棄了去美國弄學位的念頭。
弟弟在美國這一待,就待了五、六年。幾度勸他早點回來與大家一齊打拚,好說歹說,就是不肯。搞得我不禁納悶:美國到底哪一點吸引他?
飛機到了美國領空時,飛得不高,那一片凹凹凸凸的土地,就在眼前,卻令我感觸良多……我正著看、倒著看、左歪一點看、右歪一點看,怎麼看都與台灣的土地沒什麼兩樣,比起我去過的蘇格蘭、澳洲……等地,好像也沒什麼差別嘛,硬要挑的話,就是美國的土地看起來比較大塊一點、山多一點吧!
飛近了大鹽湖區,可見四周是被一脈山巒環抱著,我翻了一下旅遊書,大約知道,那就是瓦沙其山了,屬洛磯山脈的一支,我約了十年沒見面的堂哥來接機,哪知道才出了閘口,堂哥就上前與我打招呼;我愣了一下:這是國際機場哩,怎麼可以讓接送客的親友靠近登機閘口?難道是鹽湖城的治安好到讓人放心?
既然是來看NBA的總冠軍賽,當然得先到爵士隊的主場──達美中心
(Delta Center)
去頂禮一番。達美中心,顧名思義,是由達美航空出資建造,自然以她為名了,美國有些NBA的球場,是由航空公司建造,除了達美中心外,較有名的,還有芝加哥聯合中心球場,一聽就知道是聯合航空搞出來的、紐澤西籃網
隊(Nets)主場則是由大陸航空出資建造。
達美中心球場,位在鹽湖城火車站右前方,據說,這座火車站已有百年歷史了,以台灣的標準來看,沒有一、二級,起碼也算三級古蹟了。
如果登上達美中心最頂層的包廂,隔著玻璃落地窗,可以遠眺火車站後方的一面大鹽湖區,這裡在更早以前,本來是一片沙漠,十九世紀中期,摩門教的創教人史密斯(Joseph Smith)遭人陷害而死在獄中後,他的信徒們懷著「孤臣孽子」的心情,一路迤邐到大鹽湖區這塊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荒漠,開墾耕作,自給自足,慢慢地把鹽湖城給建立了起來,「所以,你在這裡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從外地移來的,」堂哥說:「因為,沙漠只適合仙人掌生存,
可是城市總要有城市的樣子,妝點城市的花花草草必不可少,既然沒有土生的花樹,只好從外地移植過來了。」
所以,現在的鹽湖城居民,大約都是當年那一批摩門教徒的後代與家族,當然,後來的移民愈來愈多,這些移民也都不必一定要是摩門教徒不可。
只不過,既然當初的創建者是以摩門教徒為主力,因此,這裡有關摩門教的建築與宗教活動最多,影響之下,即使後來的移民者不斷,但入教的肯定也不在少數。現在整個大鹽湖區約兩百萬人口中,總有七八成是摩門教徒,這些摩門教徒要在自己的家鄉找到心靈的憩息地並不難,因為摩門教的總壇就在鹽湖城嘛!
●摩門教神殿廣場
(Historic Temple Square)
顧名思義,位在鹽湖城市中區的這座教堂,肯定是很大的,這座廣場是楊百翰於一八四七年七月二十四日,來到鹽湖城,與信徒們共同開墾出來,並以此做為市中心區來發展。
廣場中央的那座有六個尖塔造型的教堂,就是摩門教大教堂了,這座教堂始建於一八五三年,據說費了四十年的時間才建造完成。
教堂常用來辦摩門教徒的婚禮與受洗禮,基督教堂與天主堂也多有此功能,不過,位於神殿廣場的這座教堂,卻有著極濃重的「排他性」,因為,非教徒是「謝絕參觀」的。
像我這種非摩門教徒,雖然去不了他們的神殿,但濃蔭茂盛的廣場則是可以來去自如的,而且,這個可供市民休憩的廣場,有不少傳教士在裡面為來客解說摩門教的歷史(我猜想,這就是為什麼要把這座Temple之前,安上一個
Historic──歷史的緣故),有趣的是,當我信步走進去時,竟然就有一兩個中國女人朝我這兒走來,我可以確信她們是中國人,因為,她們一開口就跟我說:「您好!」(不是How are you!)而且,聽口音還頂像是台灣來的,只不過,我因為自小就已受天主教的洗禮,不敢接觸其他宗教太多,只好跟她們抱歉地乾笑兩聲,走為上策。
●史密斯紀念館
(Joseph Smith Memorial Building)
這座紀念館是一座寶庫。
它的大廳佈置得像是五星級旅館的lobby,豪華而典雅,四圍有史密斯的雕像,與他幾個重要門徒的畫像,還有有關他家族的傳奇故事紀錄。
此外,它還有電影放映室,每天定時播放長五十三分鐘的電影,內容用頭髮想也知道是跟摩門教立教過程與活動有關的故事,需要門票,不過,是免費的。
若單是只有這些,也就算不上什麼寶庫了。
珍貴的是,它有一個小小的研究室,叫做尋根中心(Family Search Center),提供了二百部專業電腦,讓訪客可以進入它的資料庫,尋找自己的祖先,看看自己來自何方。妙的是,裡面也包括了中國人的資料,偶爾會有國內的民族學者來這裡做研究。
我想,這個尋根中心,對絕大多數的美國黑人,意義或許比較大,當年拓荒時期,不少來自遙遠非洲的黑奴,一踏上新大陸,便從此與他們的過去斷了線,久而久之,在美國的非裔黑人,要再尋找他們的根,幾乎成了「不可能
的任務」,除非他們有錢有閒,大老遠跑一趟非洲,還不一定找得到哩。而位在鹽湖城史密斯紀念館裡的尋根中心,多多少少可以幫他們紓解一下遙遠的思念、稍解一些百年之謎。
搞不好窩在哪個角落裡討錢的黑人乞丐,得閒來這裡瞧瞧──嘿!原來他老兄的祖先在非洲還是個什麼山大王呢……
此外,我得鄭重介紹一下史密斯紀念館裡的廁所(對不起,摩門教的兄弟們,我特別提這個,絕沒有不敬的意思),那些廁所,是我見過所有的公廁裡頭,最最乾淨的。我曾聽說新加坡樟宜機場的廁所是全世界最乾淨的公廁,
我想,做出這份報告的專家,鐵定沒有來過鹽湖城的史密斯紀念館,樟宜機場的廁所我也去過,乾淨當然算乾淨,可是比起史密斯紀念館來,真的是還差得遠!
真的很難形容史密斯紀念館的廁所有多乾淨,或許我可以這樣比方吧:連一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到了這裡,恐怕也會羞愧得因為不忍心弄髒,而只好另覓地盤去也!
我一直在想,史密斯紀念館裡的廁所會那麼乾淨,是不是與摩門教的教規嚴格有關?當然,他們的教規不可能把廁所的清潔也列入條文,不過,不准抽煙、不准酗酒、不得罵髒話……的教規,無不影響著人們的品性,延伸出
去,也就愛屋及烏地注重到公共環境的衛生了。
有機會去史密斯紀念館,說真的,務必要上一趟那裡的廁所,那是人類「解放」的最高境界。
●摩門教辦公大樓
(The LDS Church Office Building)
這棟大樓位在史密斯紀念館後側,與紀念館隔著一座小小的美麗花園,它有二十六層樓高,為全鹽湖城最高的層。
在台灣,常看到有一些穿著襯衫、打著領帶、騎著腳踏車、兩人兩人一組在大街小巷穿梭來穿梭去的年輕白人摩門教徒(我想絕大部分是白人,起碼我還沒碰過黑人),他們有時會停下來,以半生不熟的國語或台語向你傳教,這些教徒,分佈世界各地,他們都統歸位在鹽湖城的摩門教辦公大樓管轄。
據統計,全世界的摩門教徒約有七百五十萬人,也就是說,這棟二十六層樓高的辦公大樓,必須要掌理全球七百五十萬人的信仰及相關事務,其「業務量」不可謂不龐大。
有不少年輕學子,高中畢業就捨身摩門教會的,會來這裡,經過嚴格的訓練(主要是語言方面)後,再送至世界各地傳教;可想而知,你在台灣各地看到的摩門教傳教士也都是這樣訓練出來的,他們多多少少會說一些國語或台語,一律是由這棟大樓結業出來。了解到這一點,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會在神殿廣場,看得到來自台灣的傳教士│
想必她們也都是在台灣被「吸收」的,再前來鹽湖城,持續傳教之餘,也幫忙「培訓」這裡的年輕教徒,藉以「回饋」教會!
●ZCMI購物中心
這棟購物中心,是全美最古老的百貨公司之一,早在拓荒時期的十九世紀便已開始,其全名是錫安合作商業機構
(Zions Cooperative Mercantile Institution),二十世紀七○年代,曾大幅翻修過,擴大了其賣場的規模,同時也保留了其古典的外觀。
因此,逛鹽湖城逛到這裡,看看它的外貌,也能緬懷一下那一群失魂落魄的摩門教徒,來到大鹽湖區開拓這片荒地的血淚歷程;不過,大部分的女性同胞,也許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衝進去,不瞎拼到旁邊的老公或男友血淚流乾
,絕不罷休!
●猶他大學(University of Utah)
位在城區東邊約兩公里,從史密斯紀念館的頂樓(是開放的),遠遠便可望見半山腰上有個大U字,那裡正是猶他大學的位置。
猶他大學的籃球隊相當厲害,一九九八年三月的NCAA(美國大學籃球聯盟),還一路挺進到冠軍決賽,與肯塔基大學對陣,才敗下來,獲得亞軍。
不過,熱愛運動的人,恐怕早就注意到了,鹽湖城是二○○二年冬季奧運的主辦城市,鹽湖城現已著手規劃市內的各項公共設施,諸如選手村、捷運系統
的整建……,而猶他大學更是扮演著重要的開閉幕主場角色,因此,我去的時候,那裡的主體育場,都被封鎖起來,顯得相當凌亂,當然,那只是一時的,再過不久,一座嶄新的、超現代化的運動場即將站起來,直指二十一世紀的第一次冬季奧運,它勢必會成為運動史的一部分……想著想著,現在的不堪,也就可以忍受了。
●再嘮叨一聲
很早就聽說鹽湖城是全美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即使現在偷竊的情事稍微多了點,不過,大體上來說,這裡的民風還算「淳樸」,據說,紐約、底特律、洛杉磯等地的民風可比鹽湖城「強悍」多了,給觀光客的印象多少也會打些折扣。那麼,走一趟鹽湖城吧!看看
印象會不會好轉一點!
如果您想去鹽湖城,就且讓我再多嘮叨一句吧:水喝多了,可別管「戒急用忍」的事,一定要跑一趟史密斯紀念館裡的廁所,不騙你,真的很棒!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