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圓滿完成以後﹐他們辦了一場小型的慶功會﹐為的是感謝一直以來辛苦的工作人員們。
慶功會上﹐大家都玩得很高興﹐或許是因為壓力都被卸下了﹐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就連以風也被灌得腳步不穩。
那天晚上﹐天晴看著以風很少露出的開朗笑臉﹐打從心裡為他開心﹐他們在這裡的努力有了回報﹐又要出發去日本﹐開始新的努力。與此同時﹐她卻悄悄感到一點失落﹐那代表﹐她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以風了。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只有短短三個月﹐她卻已經習慣了每天見到他們五個的日子﹐習慣了他們的真誠相待。
「何記者﹐怎麼自己一個在這裡?」HIKARU桑來到她的桌邊﹐見她一個人坐在原位﹐身邊的其他人都向PRIDE敬酒去了。「不去一起喝嗎?」
她笑著搖搖頭﹐看著HIKARU桑在她旁邊坐下﹐『我不太會喝酒﹐這樣看著大家玩也很開心啊。』
他舉高手中的酒杯﹐「這段時間辛苦妳了。」
天晴連忙拿起自己的杯子﹐輕碰他的杯緣﹐『你也辛苦了﹐到日本以後﹐還要辛苦一陣子呢。』
「辛苦的是那五個孩子。」他無意義地轉轉手中的酒杯﹐酒精的緣故﹐讓他開口聊起了他從沒坦白的心情﹐「當年他們還那麼小﹐就要跟著我去到日本﹐然後學日語﹑唱歌﹑跳舞﹐他們從來沒有說要放棄﹐就算已經練舞練到站不起來了﹐也沒有說辛苦。」
天晴注視他的側臉﹐知道他在說心裡話﹐其實他真的很為他們感到驕傲的吧? 她體貼地不打擾﹐細細聆聽他難得的談話。
「他們被欺負的時候﹐被笑的時候﹐被罵的時候﹐我都只能站在旁邊﹐一直叫他們忍﹐只能這樣做﹐可是﹐他們從來沒有怪過我﹐還是一樣相信我﹐然後照我說的去做。」
她望向PRIDE的方向﹐他們正對另一桌工作人員敬酒﹐眼前的HIKARU桑籍著酒精﹐說了那麼多的真心話﹐她好想讓PRIDE也聽見這些話。
「他們從來沒有反對我做的每一個決定﹐所以我不能做錯任何決定﹐我要他們一直這樣下去﹐不能有不好的新聞﹐不要被人影響﹐不能被其他人破壞他們現在擁有的東西。」
聽著聽著﹐她漸漸覺得奇怪了﹐HIKARU桑似乎話裡有話﹐她睜著明眸﹐靜靜凝望HIKARU桑。
「關於他們的感情生活﹐我其實並沒有干涉太多﹐那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都還把心思放在事業上﹐畢竟﹐他們還是偶像的形象﹐所以他們現在還不到談戀愛的時候﹐至少不到公開的時候﹐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HIKARU桑說完這句﹐終於正眼看著身旁的天晴﹐她眨眨乾澀的眼﹐聽著他帶著日本腔調卻用詞無比正確的話語﹐努力消化那話裡深一層的意思。
『我不懂……』
【天晴! 干嘛在那裡跟HIKARU桑說悄悄話啊? 過來一起喝啦!】可樂在另一桌大聲說著﹐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她紅了臉﹐端起酒杯朝他們走去。
然而她的思緒還停在剛剛HIKARU桑說的話﹐究竟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對她提起PRIDE的感情世界?
以風身邊的位置空了出來﹐見以風低頭打量她怪異的表情﹐她連忙換上一張笑臉﹐向大家敬起酒來。
HIKARU桑坐在原位﹐轉頭看著天晴和以風﹐兩人偶爾的四目相接和相視而笑﹐他很清楚那代表什麼﹐後台他們緊緊擁抱的畫面又浮現腦海﹐那麼耀眼﹐那麼旁若無人。
他緩緩啜飲一口啤酒﹐忽然覺得﹐那滑下喉嚨的滋味格外苦澀。
結束了以後﹐一行人上了保姆車﹐而因為酒精的侵襲﹐大家的情緒變得很高昂。
「天晴上車﹐上車!」可樂在以風上了車以後﹐緊接著把天晴也推上了後座﹐於是﹐天晴坐在了她從來沒坐過的最後座﹐與以風並肩。
『我們不順路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看見了還在車外的HIKARU桑正盯著她看﹐便急著要下車。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但面對HIKARU桑仿彿把她看穿了的目光﹐她就開始想要逃離。
此時﹐在店外等候的歌迷們發現了他們的車子﹐正尖叫著一擁而上﹐他們只好急急逃上車﹐司機連忙駛離﹐留下她們在後面失望。
「鴻哥﹐先送這位小姐回去吧。」東景的臉微紅﹐對司機說著﹐然後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妳就不要客氣了。」
天晴笑笑點頭﹐在東景轉回頭不再看她的時候﹐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右手腕﹐那上面有一只大掌﹐輕輕圈著她﹐沒有多餘的一絲力道﹐那是方才她要下車時﹐阻止她的力量。
以風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側頭望向窗外﹐困窘地收回了手。
在天晴簡單向司機說明住址以後﹐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車上的窗帘都被拉上﹐黑暗的空間里﹐最前面的可樂和阿本已經頭靠著頭地睡著了﹐東景也靠著玻璃車窗打盹﹐龍一則是戴上了隨身攜帶的眼罩﹐沉沉入眠。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頒獎典禮演出﹑張爸的葬禮﹑廣告﹑演唱會﹐短時間內經歷了這麼多﹐不管是心理還是精神上﹐一定都很累了。
辛苦你們了﹐好好休息吧﹐各位。
肩上﹐什麼東西輕輕地靠了上來﹐她睜了一下眼﹐下意識地挺直身子。她不敢用力呼吸﹐緩緩轉過了頭﹐鼻尖掃過了那刺人的短髮﹐右手臂感覺到了不屬於自己的體溫﹐靜滯的空間﹐她聽見了耳邊均勻的呼吸聲﹐那麼近。
她移動目光﹐以風忘了拉上的窗帘﹐行駛中的車子緩慢經過街道上的街燈﹐造成車內忽明忽暗的光影﹐而那玻璃窗上﹐清清楚楚倒映了她和他。
自己纖瘦的肩膀上靠著的﹐是以風睡著的面容。
她直覺抬眼看看前方﹐前座的HIKARU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閉上了眼睛﹐她悄悄鬆了口氣﹐安心凝望車窗﹐細細瀏覽以風和她的倒影。
她交握雙手﹐自私地希望﹐這部車子開得越慢越好﹐這樣她才可以好好記牢現在發生的一切。
車窗上他俊挺的輪廓﹑身邊他的味道﹑他微燙的體溫甚至他沉穩的呼吸﹐他靠著她的這一刻﹐她臉上熱燙的溫度﹐左心房暖暖的感覺﹐還有那無法控制的心跳速度。
這些無以名狀的感覺﹐她告訴自己﹐即使以後不能再見他﹐即使好久好久以後﹐都不要忘掉﹐都不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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