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總算見識了﹐何謂娛樂圈的現實和欺人太甚。
「這個節目的製作人是出了名的難搞﹐尤其喜歡讓新人偶像在節目上出盡洋相﹐說是給新人一個震撼教育﹐但因為是大牌主持人的節目﹐收視率在那個時段都是排名第一﹑第二的。」
她記得幾天前﹐公司的同事是這樣告訴她的。
那是一個戶外型的游戲類闖關節目﹐在一個小型的游樂園里進行﹐每一個關卡無法過關的人都必須接受懲罰。
開始錄影的時候﹐旁邊圍了滿滿的人潮﹐主持人很慎重的介紹了PRIDE出場﹐還讓他們小秀了一段新歌的清唱。
是同事想太多了吧﹐畢竟PRIDE不是新人了。
然而後來﹐開始進行游戲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到最後一定會是PRIDE的成員輸﹐必須接受懲罰﹐即使他們已經過了關﹐也會被主持人要求頂替原本要被懲罰的女藝人﹐展現他們的紳士風度。
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被懲罰﹐吃小辣椒﹑被砸派﹑被眾人用道具圍攻等等﹐天晴的眉頭越皺越緊。
已經是冬天了﹐園區里的水上設備已經不再開放﹐但一個小小的池子里卻突兀的注滿了水。
最後統計出來﹐PRIDE的分數是幾組參賽者裡面最低的﹐全員必須跳進那個冷水池里﹐天晴在場外傻了眼﹐但東景只和成員們對看一眼﹐沒多說什麼﹐就帶頭往下跳。
旁邊圍觀的遊客們都給了熱烈的掌聲﹐製作單位也宣告錄影結束。
天晴目送他們一個一個從池子里爬起來﹐接過工作人員的毛巾﹐把自己緊緊包住﹐發著抖﹐嘴唇幾乎凍成白色﹐那狼狽的模樣﹐慘不忍睹。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們竟然還可以對著她笑﹐對鏡頭打招呼﹐還一路對主持人和其它的藝人道謝。
那天以後﹐龍一和阿本就小小的感冒了﹐想到這個﹐天晴就為他們感到忿忿不平﹐覺得上那個節目一點都不值得。
後來才從另一個同事口中知道﹐那天他們五個會輸﹐是因為製作單位和那些通告藝人已經串通好了﹐故意造成PRIDE輸的假象。
幾天後﹐在一次校園演出的時候﹐主辦單位說因為音響臨時出了技術上的問題﹐麥克風接收不到聲音﹐所以要求一向唱現場的PRIDE對嘴演出。
雖然他們面有難色﹐但禁不住主辦單位的請求﹐只好答應了。
結果在其中一首歌進行到中段的時候﹐音樂嚴重跳針﹐失望的學生們在臺下開始起鬨喝倒彩。
「不敢唱現場就趕快下臺!」
天晴站在臺下不遠處﹐她看見以風環顧著這個會場﹐對著團員們點點頭﹐然後站得更靠近中央的龍一﹐他們一定有讓這場面逆轉的能力。
只見他們把手上的麥克風放在地上﹐對著滿場的觀眾們深深鞠躬。
這舉動成功壓制了一小部份的喝倒彩﹐不少人已經安靜下來。他們抬頭﹐然後笑了﹐龍一起了第一個音。
[心裡深深的地方] ﹐優美的和聲響起﹐在這會場里迴蕩﹐那些噪音慢慢﹑慢慢地消失﹐天晴將鏡頭移往觀眾席﹐大家都安靜下來﹐仔細聽著他們除去麥克風以後﹐自然的清唱歌聲。
那歌聲﹐幽幽地繞著整個會場﹐即使沒有麥克風﹐但仰賴這類似音樂廳的設計﹐他們的歌聲得以這麼清楚地傳到每個人耳里。
結束抒情清唱以後﹐阿本忽然在臺上獨自跳起了踢踏舞。
天晴記得﹐那是他們專輯第二主打歌的舞蹈﹐是一首輕快的中板歌曲﹐以踢踏舞的節奏為主﹐此刻用無音樂伴奏的方式呈現﹐那節奏格外清晰明朗。
一個段落以後﹐其餘四人跟著跳了起來﹐整齊劃一的動作完全吸引了觀眾們的目光﹐之後他們拍起手來﹐並示意觀眾們跟著他們的節奏打拍子。
她從來不知道﹐這種輕快的曲子也可以清唱﹐PRIDE讓她見識到了。
而後來才知道﹐關於那天音響問題的說詞﹐還有那段音樂嚴重跳針﹐全都是人為的。
她曉得﹐這些刁難﹐都是他們要去面對和克服的﹐他們也很了解﹐對這些刻意製造出來的難堪﹐他們很能調適自己的心情﹐說服自己去接受﹐要重新在這裡再站起來﹐就必須接受一定的考驗。
但是某天﹐天晴總算看到了PRIDE的堅持和原則。
那是一個談話節目的直播現場。
媒體打壓的結果﹐為了宣傳﹐PRIDE只好什麼通告都接﹐儘量提高自己的曝光率﹐因此明知這種談話性節目不適合他們﹐還是去了錄影。
這天的主題是討論藝人背後的辛酸史﹐說了很多很多前輩鮮為人知的打拼過程﹐但後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挖苦PRIDE﹐在聊到大多數藝人都是單親家庭的時候﹐女主持人有意無意地提起最近被逮捕的一幫綁架犯原來是孤兒的新聞﹐還和幾個來賓一唱一和地說孤兒都沒有教養﹐容易學壞。
「何以見得沒有父母的孩子﹐長大了就一定會學壞呢?」
現場倏地安靜了下來﹐全場的目光集中在發問的阿本身上﹐他卻沒有一絲畏懼﹐目光炯炯地望著現場的來賓們。
以風側頭看看阿本﹐對阿本此刻的據理力爭很諒解﹐連他自己這個沒什麼脾氣的人﹐都有點聽不下去了﹐更何況一向心直口快的阿本呢?
男主持人企圖打圓場﹐一邊笑著解釋一邊想把話題轉開﹐但龍一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無可否認﹐沒有父母的孩子﹐的確是比較缺少愛﹐也容易走錯方向﹐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好的榜樣在前面引導﹐大人們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為這些被遺棄的孩子﹐不就是他們自私自利的結果嗎?」
沉穩的龍一也動了氣﹐以風悄悄伸手按上他的肩膀﹐他略微回頭﹐然後沉默。
以風看看始終安靜面對前方的東景﹐知道他這次並不反對團員們脫離他掌握的表現﹐想必他也很不認同來賓們的言辭。
『大家對社會事件的關心﹐固然應該﹐但如果大家真想杜絕這種犯罪率﹐應該多去關心世界上為數不少的孤兒﹐帶他們走回正途﹐給予正確的思想。』
以風微笑﹐眼裡卻沒有一絲絲笑意﹐一一凝視參與錄影的每一個來賓的眼睛﹐最後停在兩位主持人的臉上。
『在這裡加油添醋﹐繼續數落他們的不是﹐並不會顯得比較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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