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公狗故事則發生在我的住宿家庭。當我今年一月搬到這個住宿家庭,我發現家中沒有男主人,於是好奇地問了女主人Mayra,只見她很平靜地告訴我,她的丈夫有外遇,她把她丈夫Alvaro趕出家門。但有趣的是,被趕出家門的Alvaro每天早晨準時會出現在修車間,到了傍晚他又會按時離去。他是修理汽車的黑手,雖然被逐出家門,但仍接單修車,工作地點還是在家裡。
初初認識Alvaro,我對他印象相當不錯,他是個和藹親切、個頭矮小的男人,對小孫女相當疼愛又十分有耐心,更難得的是,在哥斯大黎加大男人主義作祟的風氣下,他是少數我認識會下廚且手藝很好的哥國男士。房東Mayra在此地唯一的公立醫院上班,她是一名牙醫助理,已經工作了三十年,收入穩定,她是個有責任感的媽媽,盡心照顧家中大小,在個性上她是比Alvaro強勢的,但私下她曾和我提過,Alvaro的外遇讓她相當痛心。
二月中旬的情人節Alvaro買了一大盆的紅玫瑰送給Mayra,女人在男人的甜言蜜語和玫瑰花的包圍下總是容易心軟的。於是,被逐出家門三個多月的Alvaro又重新回到了家裡。原本以為這又是浪子公狗回頭的老戲碼,但二月廿八日周六晚上當我從首都聖荷西返家時,只見Mayra一人獨自坐在客廳,紅著雙眼,我問她怎麼了,她告訴我Alvaro三月一日周一即將去美國。她說Alvaro已買好了機票,一切都準備好了,他要去美國工作賺錢。二月的最後一天,這個家裡吃了頓離情依依又十分感傷的午餐。
三月一日早晨,一句英文也不會說的Alvaro,帶著些行李去了美國南卡的查爾斯頓。一如許多拉丁美洲人,Alvaro在美國工作是違法的,只要一旦被逮到,難逃遣返回國的命運。我也不方便問他到底在美國幹些什麼工作,只是剛去美國的他常常三天兩頭地打國際電話回家,聽說他找到了工作,但沒過多久Alvaro向他女兒們哭窮,心軟的女人總是捨不得自己的男人在外頭受苦,於是Mayra數次匯錢給她那宣稱要去美國淘金賺錢卻等待老婆經濟支援的老公。
就在Mayra數次匯款後的某一天,她告訴我,Alvaro在哥斯大黎加國家銀行的金融卡不在家裡,也不在Alvaro的手上,是在Alvaro姘頭那裡,而她改了提款密碼。而這金融卡不是情婦偷的,而是Alvaro出國前送給她的。換句話說,Alvaro不斷地向家裡索求金錢的援助,但在同時,他也在金錢上滿足他的情婦。用他老婆辛苦的血汗錢餵養他的另一個女人。
沒出息、沒擔當的公狗,原來他捅下了更大的麻煩,只是住宿家庭為了面子,也或許他們希望能保有這份租賃收入,因此始終瞞著我。直到五月中,累積了一些時間的情緒,讓我思考或許該和住宿家庭的人談談,我希望了解這個家庭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最壞的打算是我又得要打包,再重找新的住處。因為當初和房東談好,我付的房租裡包含食宿,但我很明顯地感受到住宿家庭一直在縮減我的飲食。一年多來我已養成不吃晚餐的習慣,所以嚴格說來住宿家庭只需提供我兩頓正餐。本人是個什麼都吃、完全不挑食的人,但是冰箱裡連食物都沒有的時候,已經造成我最基本的生存問題。當我某天早餐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我終於下定決心要好好和Mayra談一談。有趣的是,冰箱裡沒食物,倒是見家裡人常到外面買外食,他們一旦手頭有點兒現金則上餐館、買新衣。
事前我先和合作的農牧部工作伙伴Juan Vicente談過這件事,當初這個住處也是他幫忙找的,Juan Vicente本想直接找Mayra談,但我們兩人討論後,決定由我先和房東溝通較為妥當,但Juan Vicente其實也已開始幫我留意其它可能的住處(他事後才告訴我的)。趁著某天只有我和Mayra在廚房,我開門見山地先問她,我住在她家裡是否對她造成困擾?接著把近日來因家中沒有食物的事情和她說清楚,同時也提醒她,我們當初雙方的約定。我的話還沒說完,只見Mayra淚眼汪汪,第一句開口就和我說對不起。她說她丈夫Alvaro欠了很多債,所以他去美國前已把房子頂給其它人,現在債務由她在償還,因為如果她不還錢,她和女兒們就得要搬出去。她也和我保證,不會再讓冰箱空著,她會供給基本的食物需求。她向我說明,一直沒和我說房子已頂給其它人,是因為不想讓我擔心。我很同情她的處境,加上她也承諾將會改善,因此我決定繼續住在這裡。
究竟什麼原因Alvaro欠了那麼多債,我沒有再去細究,那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難怪他出國前兩天才讓自己的家人知道他即將遠行,匆促離去原來是因債務逼人,一走了之逃避眼前的壓力,然而把債務由妻子承擔。仔細想想,哥國公狗族的興盛和這裡的女人也有關,哥國某些女人明知對方是有婦之夫卻毫不在乎,他們極為薄弱的責任感、道德心和自我約束的控制能力,面臨感官情慾刺激時更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而公狗族闖禍之後,逃避責任,也總有女人為他們扛下重擔,處理善後。
每個人都有追求快樂、遠離痛苦的權力,但如果,只為了自己的一時快樂,而把後遺的痛苦留給其他人,那是很殘忍的!
然而,殘忍能帶來真正的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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