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日我過了一個很難忘的愚人節。中華人民共和國鐵道部在愚人節這天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我搭上一輛令人印象深刻的超慢火車。愚人節嘛!放輕鬆!大家開心就好!赫然發現到中國旅行真愉快,居然還有愚人節的「驚奇」!只不過沒搭過這班列車的人們或許聽了會笑,但搭上這班愚人節列車的乘客們不但笑不太出來,只怕是欲哭無淚吧!
4月1日早上8:00多抵達香港機場,買了直達深圳的大巴車票,9:15發車後,約10:15抵皇崗口岸,再轉搭小巴到世界之窗,我買的直達大巴車票含送我到世界之窗的市內交通;到了世界之窗後,我趕緊攔一輛計程車,驅車前往深圳西站,很幸運地還不到11:00就抵達深圳西站,我衝到售票大廳,發現已經排了長長的人龍,一問之下才知道往張家界的N702次火車只剩無座票,當下決定先買票上車再說,我短暫的假期總不能因火車無座就這樣泡湯了!
買了票進車站,候車大廳滿滿的人群,全是在等待11:25發車的N702次火車,只見慢點的通知打在告示牌上,晚1小時發車;大廳裡的人在悶熱空氣中有些躁動,約莫正午12:00左右,告示牌上的晚點通知又改了,要晚1.5小時發車,只見人群裡怨聲四下,但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回到那股悶熱中的沈寂;人多加上正午氣溫高,在那擠滿人和行李的候車大廳,沈悶的等待讓人有些不安。隨著時間流逝,告示牌上一次次改慢點通知,從1.5小時晚點到2小時,再到2.5小時,最後慢點通知終於定在3小時。本來11:25發車的火車,到了2:30多才啟動。這樣的等待過程,讓我見識到中國老百姓的堅忍和包容,雖然每次慢點通知延後發車時間,人群裡總有些躁動,但怨聲最多在五分鐘內一定會平息,回歸平靜;我心想,要是這般場景到了台灣,新聞媒體早就接到民眾投訴的電話,到現場連線作Live報導了,而現場苦候的乘客也一定會集結群眾力量向鐵路局抗議,吵得不得安寧。
我在等這班愚人節列車時,和廣東的朋友通過電話,當地朋友教我一上車趕緊找列車長補臥舖車票。我的無座票雖然是在6車,但聽從朋友的建議,我衝到列車長辦公室的10車等候。但因為太多人連無座票都沒有,要找列車長補無座票,因此10車的人擠到爆,有些人想擠都擠不上來,還好我衝得快擠上了車廂。火車啟動後,那車廂裡的情景讓我聯想到印度的火車,人擠著人,踩著的不是地板,而是踩著別人的腳,自己的汗滴在別人身上,隨手一碰就是別人流汗濕透的身軀。
想補票的人很多,大家輪流上前,但那時坐在辦公室的根本不是列車長(這是後來我才知道的),在我誤以為他是列車長的情況之下,他要我進那小小的列車長辦公室,一開口就說:「你說個價吧!」我一時不能意會他的意思,回答他:「應該是你報價我付錢補票,怎麼會是我說個價呢?」他說:「你也是在外頭跑的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你出個價,價錢好的話我有張軟臥就能賣給妳。」我這下恍然大悟,他要我私下塞額外的錢,才有空舖位賣我,若沒有好處給他點甜頭,擺明了就是沒得談。如此公然敲竹槓的行為,我這種錙銖必較的背包族實在無法忍受,於是明白地和他說:「我沒法子出價,當我沒問吧!」
掉頭我離開列車長辦公室後,由於車廂裡人擠得太多,我實在很難從第10車回到6車,反正我買的是無座票,到哪一個車廂都無關緊要,就地把自己的大背包放在狹小的走道上,權充它成小板凳,半蹲半坐,在這漫漫長路的擁擠車廂中,縱使人來人往,別人的臀部老往我的臉上擠過來,但這樣蹲坐著總比站著要舒適些。換個角度想,這也是我第一次在火車車廂裡如此貼近中國大陸的普羅大眾,以往在中國搭火車,總能買到硬臥或是硬座票,沒機會和其它人這樣貼身靠近。因緣際會,在這擁擠的車廂蹲坐在走道間的人,大家彼此交談了起來,閒聊之中我認識了長期在深圳打工,準備回湖南吉首結婚的年輕小倆口、還認識了一個想省車錢而選擇火車到廣州的阿姨(直達客運票價比這班火車票貴近一倍)、還認識了一個要回重慶老家,準備到廣州換火車的小伙子、還認識了一個到深圳探訪表哥,準備回湖南岳陽老家的大哥….車廂裡的千里相會,見識到不同面貌的眾生相,有機會在閒聊中了解大陸老百姓的生活,倒也是旅行中的收穫。
這班愚人節列車發車發得晚,更妙的是它那超慢的速度,從深圳發車後,就不時地停車,有時一停就是一小時以上,眼睜睜地看著其它的火車從旁呼嘯而過,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深圳到廣州這段路程,從下午2:30發車到晚間10:00才抵達廣州。那位為了省錢才選擇火車到廣州的阿姨,非常懊惱自己選擇了這班超慢列車,說要是搭客運的話,老早就到廣州了;為了讓她開心點,我安慰她換個角度看這件事,區區35元人民幣就搭了7.5小時的火車,也算是物超所值、經濟實惠了!
晚餐時間過後,我在餐車裡找到了一個座位。比起狹小走道,餐車的座位當然更舒適些,但餐車的座位不是免費的,必須要買夜點(宵夜)才能坐,在一位難求的餐車車廂我買了份28元人民幣的夜點,當作是買個硬座,在連連晚點、不知何時才能抵達張家界的超慢列車上,至少有個座位能稍事歇息、閤眼打個盹。抱著感恩的心情,老天爺竟然讓我在這班愚人節列車上還有座位能休息,真是感謝老天保佑!!除了到站的乘客會離開餐車,餐車的座位從半夜到清晨全滿座,即使到站乘客下車,空位也馬上有人坐下,當然餐車服務員不會忘了要收28元人民幣的夜點費。我一直在餐車坐到清早6:30左右,火車抵達長沙許多乘客下車,我就到硬座車廂找空位去了!
列車離開廣州市後,也就是4月2日凌晨之後,班車的運行開始非常順暢,這班愚人節列車的超慢速魔咒過了4月1日似乎就失效,火車恢復它原來該有的行進速度,縱使如此,因發車就晚了3小時,加上深圳到廣州修路,延誤了許多時間,本來預計清早5:30左右抵達張家界市的列車直到下午1:10才抵達。
抵達張家界市的第一件事,我立刻衝到火車站的售票大廳,排隊買了4月7日從吉首出發的回程車票回廣州。有了這班愚人節列車的經驗,我不敢再搭火車回深圳,萬一廣州到深圳的路段還在修路,如此一耽擱恐怕會誤了我從香港回台北的飛機時間,我寧可多花點錢搭直達客運去深圳。雖然我是個錙銖必較的背包族,但旅行當中,作決定需要多方考量,經過輕重緩急的比較後,有時候金錢不是唯一的標準。
萬一因省交通費,耽誤了回台北的飛機時間,無法準時回家,無法準時收假上班,到時我可就因小失大、得不償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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