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曾經太過閃耀,遮掩住了後方日子的光明,她,獨自承受那雨水的力量,單薄的臂膀為其震動,顫抖著,她,蜷起身,是無法再忍耐回憶給的壓力,逼迫出的淚水,混雜著雨水,澎湃落地。
雨天,總讓人傷悲,總像在嘲笑她曾有過的愚昧。
不知時間是怎樣流逝,為他剪的短髮長了,為他準備的小花也不知開幾回,他的人,卻從那天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不是想要什麼山盟海誓,不是想要什麼天荒地老,她只想要當下,只想要抱著他,陪著他,度過那一日日的雨天。
那是個不怎麼冷的初冬,微風把天氣吹得更舒服,微微的太陽溫暖了兩頰上的溫度,她,愛死了這種天氣,他說,他也是。
忘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似乎是小學,又似乎是在更早,她甚至懷疑,根本就上輩子牽著一起投胎的,總之,她的生命似乎是為他打轉的,她的生命,始終都有著他的位置。
她嗜甜食,而他總不忘出門多帶些零嘴,讓她好方便吃,他總不忘替她多帶件外套,只因為她從小體弱多病,只因為她總是忘記帶外套。或許他從不曉得,她不是忘記,只是知道他一定會幫她帶,是他的貼心慣壞了她。
他們一直讀同一所學校,國小、國中、高中一直到大學、研究所,是故意也是緣分,她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但是,他還是,走了。
大學畢業後,他們考上同一間研究所,但是不同系別,課業之餘,兩人各自找了一份打工,忙碌充實了生活,雖然見面的次數少了,他還是常常抽空去陪她,體貼的帶著早上做的便當,陪她一起吃午餐,聽她說說工作哪裡不順心。
這樣的體貼,早讓她認定他是終身伴侶。
她,一個平凡的女人,沒經過什麼大風大浪,也沒有什麼抱負,只想有個平凡的家庭,安穩的家。
那個初冬,她生了場病,發燒、嘔吐樣樣來,他體貼在旁照顧,就連她的家人,也沒像他這般守護著她,他就像把她當成手心裡的水晶球,害怕摔落、摔破。
那場病,拖了一個多月才漸漸好轉,她嚷著,浪費了這般美好的初冬,他承諾,明年在陪伴她度過這美好的初冬。
但,他食言了。
隔年初秋,那場地震,帶走了他的生命,他的承諾。
他,隨著菊花的綻放,凋零在泥淖中。
他的愛,隨著金風吹起,消逝。
他離開了她的生命,就像鉛筆的筆跡,被橡皮擦擦去,卻抹不掉那刻在纖維中的凹痕。她,用堅強面對他的撒手,她,開始學著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面對,旁邊的親友不斷的鼓勵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都以為她走過了那抹黑暗,以為她就要迎接新的人生,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凹痕是怎麼樣也填不滿,那是個深深深深的心痕。
沒有他的學校,分外寂寞,再過一個禮拜就能拿到畢業證書,她,摸著他曾坐過的椅子,曾觸碰的牆磚,想在其中,找到那一絲他的線索。多希望,他的離去只是場夢魘,多希望、多希望……一切只是惘然。
「我看你根本忘不了他。」唯一看透的,只有他們共同的朋友,Mina。
她聳聳肩,腫得像核桃大的眼睛,看著咖啡店的門口,不說話。
「他不會希望妳為她難過成這樣。」Mina握住她的手,握住了她的顫抖。
「我好想他。」她以那細微的聲音說著。
「妳可以想他,但不能用生命去想他,還有很多人在乎妳呀!」Mina看進她眼裡的視線,充斥著一種朦朧的情愫。
抽回手,她不敢去注視Mina的雙眼。
「我曾懷疑,我的生命是為他存在的,他也是如此。」拾起手邊的錢包,她決定離開。
「不!妳不曾真正了解他,你只是習慣了有他的生活,妳該有自己的生活。」Mina在她背後喊著,不顧旁人的眼光,喊著。
她沒有停留,就像他的離開,沒有停下任何一秒。
曾經,她憎恨著他的離開,但,愛又多於那些憎恨,她相信,他也是不捨她的。
畢業,似乎是在告知,他與她的過去,逐漸遠離,逝去。
拿到畢業證書的那一刻,她哭了,不顧旁人眼光,她在台上大哭,嚇壞了所有人。
畢業後的日子,她將打工轉成正職,試圖在想念他的日子中,找回自己的生活步調,但,心中總是空了一個位置,每當到了他們曾共同擁有的回憶時,她總會放聲大哭,直到哭累了,睡著了。
又是個下雨的夜,雨水打在屋簷,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她窩在被子裡,聆聽那雨水的聲音,她想嘗試從其中,找尋他們曾有的回憶,或許,可以在其中,聽到一點他的聲音。
突然,手機響起,顯示的是他的號碼,她又驚又喜的接了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伶是我。」喚著她的名字,她不確定,那聲音是不是他的。
「是……J?」她小心翼翼的確認,他的名字很久沒唸了,卻還是那麼親切。
「嗯,妳又哭了。」J是他的弟弟,由於從小就給外婆帶大,所以不常回家,也和其他人不熟,在家裡,J只和哥哥對話,在外面,J只和她熟稔。
「我還以為……」擤了擤鼻涕,她抹掉兩頰的淚水。
「以為是我哥。」J點破了她還未說的。
她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雨勢逐漸停歇,屋簷還是傳來雨水敲打的聲音。
「出來吃個飯吧!」
「嗯?」那件事發生後,只曾在葬禮上有看到J。
「我去妳家載妳,十分鐘到。」說完,J馬上掛掉電話。
隨便套上牛仔褲和運動衫,紥起馬尾,不想讓人因為她的脆弱而擔心。
J和他的個性截然不同,如果用太陽和月亮比喻,他像太陽般熱情,J則像月亮班內斂。
機車奔馳,他載她到一間小小的咖啡店,店裡的女老闆,熱情招呼客人,和外面那冰冷的雨水形成對比。
「小姐要來點什麼呢?」女老闆看上去年紀很輕,由於店內只有一人服務,因此,她認定了這位年輕小姐應該是老闆。
「兩杯黑咖啡熱的。」J迅速的說。
「好,馬上來。」女老闆扯出一個陽光般的笑容,這讓她聯想到他的笑容。
「沒來過這間店吧。」J扯出難得的微笑,對著她。
她搖搖頭。
「剛剛那小姐的笑容和我哥很像吧。」
心頭一震,她不知如何反應。
「我是在我哥的日記裡看到這間店的名片,他……似乎很常來。」漸漸收起笑容,J認真的看著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你想說什麼?」
從背包拿出一本日記,遞給了她。
「這是我哥的日記,看了妳就知道。」
她不懂J想要表達的,難道,只是要告訴她,他,並非如同她想像的愛她。
日記是從他往生的前兩年開始,並不是每天都有,只是特別有想法或者感觸才寫,捧著他曾捧過的日記,看著他曾記下的字跡,她感覺是被擁抱的。
起初,裡面紀錄著和她的生活點滴,有時候小小的鬧彆扭,有時候小小的甜蜜舉動,酸甜苦澀的日子,一幕幕隨著他的字跡,浮現眼前。
直到事發的那年春天,日記裡出現另一個角色,K。
『後來,才發現她叫K,她的長髮是為了已逝的先生留的,她的笑容,是為了已逝的先生揚起,她用她美好的生命,去回憶她已逝的先生。』這是他在日記所敘述的一段話。
K在一間咖啡店工作,那應該是丈夫留給她的遺物,她深愛著她的先生,正如她深愛著他一樣,K用工作以外的時間去想念她的先生。
K,是J說的女老闆?摸著日記的筆跡,她嘗試在其中找出線索。為什麼他的日記會出現K?她疑惑,試圖想找出原因。
日記停留在事發的前天晚上,就在那頁,她看到了他做的決定。
他決定和她提出分手。
『我已經深深愛上了K,她的溫柔,她的笑容,每每握著伶的手,總讓我有種愧對伶的感覺,我想,明天就去和伶談分手,不該三心二憶,這樣對伶不公平。』日記在這段話中結束,她,無力的鬆手,日記落在地面,發出極大聲響。
是嗎?他在離開前決定要離開她?
是嗎?他深愛上了那個深愛著丈夫的K?
是嗎?她深愛的他其實並不愛她了?
好諷刺,她還一直那麼堅信著他們的愛情,怎麼,最後變成了這般愚昧的結局?
她憤怒、她不平。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愛他的嗎?還是只是愛著他愛她的心?在她的離開中,她學到了傷心,再他的背棄被曝光後,她又該學會什麼?學會放棄,還是學會放棄愛。
她曾想過在去咖啡店問個清楚,但是,她沒有膽在向前,她不願意在接受任何的傷痛,心是脆弱的,不堪負荷。
這次,她為自己剪去長髮。
想了想,他的背叛也算是給了她解脫。在他的離開後,他的愛成了枷鎖,將她封閉在狹小空間,或許,她是愛著他們的愛情,當愛情不再成立時,她便不再被禁錮著。
後來的日子中,她雖然仍無法盡情去愛,卻也過得自在。
Mina面對她逐漸開朗的心,對她展開追求。
J在那件事情後,也不再出現,她回撥了那通曾是他的號碼,也被停掉了。
或許,在於放晴的天空,曾有過的雨季總有明朗的時候。
他的背叛,雖然曾經讓她不堪,卻也成了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中的那道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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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d!太久沒打小說,花了我兩小時的時間,上課又快遲到了,還沒想攝影的構圖,有點完蛋,不想去上課啦!
其實有很多想法,倏忽即逝,手不夠快,根本記不住,就這樣吧!
真的很久沒打短篇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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