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是個很素淨的人,跟他的名字一樣。穿著打扮總是乾乾淨淨,沒有很多顏色,通常她也很少開口,大概就是走在路上你也不會多看一眼,也從來不會記得的那種人。因為太少開口了,公司裡幾乎沒有人知道她住哪裡、關於她的家人、還有她的閒暇時的私人生活是什麼。不被記住的她雖然不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但也沒有人關心她。
忘了說,白白的臉色也經常是沒有血氣的白色。一直以為只是單純腸胃不好的她,在28歲那年被檢查出得了胃癌。拎著一只簡單的行李袋,沒有人接送,她孤身一人走進醫院。住院期間,白白與平常看來無異,因為病服也素淨得像她原本的樣子。她一樣很安靜,總是望著窗邊發呆,或是因為藥的副作用在床上熟睡著。偶爾她看報紙,但是她看報紙的樣子,幾乎都把彩色的水果日報看成了黑白色的了。多麼無趣的一個人啊。
她喜歡看負責來查房的護理師,同樣穿著潔白的護理服,他看起來卻特別神采飛揚。於是她盡量在下午五點的時候保持清醒,那是他大概每天會來的時間。如果那天他輪休了,她會覺得今天好像沒過完似的,直到隔天的下午五點。護理師跟她講話的時候,她也幾乎不開口,只是點頭或搖頭,除非當這兩個動作都不足以回答問題的時候,她說話的速度很慢,像是有點故障的播音機,有時會突然停頓個幾秒再繼續下去。
在住院的期間,沒有人來探望過她,所以她有很多的時間發呆。那天她坐在床上,一如往常,可是突然卻從眼裡掉落兩行清淚,透明的眼淚滑過蒼白的臉頰,掉到白色的被子上。她的傷心是沒有顏色的,可是被子卻被從掉落點滴管中泊泊流出的血染出一朵一朵花,那是她此生中最鮮艷的色彩了。
然而她覺得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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