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在住進急診室的第五天,半夜我又發起了高燒。正當我熬過不知道幾個小時的畏寒期,開始要退燒時,意識正在朦朧時,護理師過來量了血壓、血氧,發現我血氧掉到了七十幾(正常來說應該要95以上,而年輕人通常是99或者100),於是緊急把我推進加護觀察區,身上被貼滿監控身體狀態數值的儀器,突然好多人圍繞著我,醫生說怕我有血栓,所以要趕快做檢查,於是照了超音波、又快速做了核磁共振檢查,又被推回觀察區,妹妹這時候來了,握著我的手,我忍不住哭了,我很害怕。
說實話身上貼滿那些儀器一點都不舒服也不開心,完全不能自由活動,除了不能翻身以外,連去廁所都沒有辦法,只能在被簾子隔起來的空間中用尿盆如廁,心裡真的感到非常委屈又難受。在加護觀察區,要戴著氧氣罩、心電圖儀器、血氧偵測器、血壓器,也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好像我跟這個世界脫離了關係一樣。我那時候心裡想,原來人好脆弱,人的生命就是這些數值建構出來的那種感覺。
後來終於可以進了病房,謝謝我是幸運的人,能夠有餘裕住單人病房。主治醫師來了,他說我至少要連續兩天沒有發燒才能夠出院。
在急診室住了五天,終於能夠好好洗澡,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像個人;但也同時感到自己仍然不像個人。我的世界只有那間病房,還有病房的窗戶。做什麼我都無法專心,我只有長長地放空。
再後來,看到爸爸傳來的訊息﹔「阿媽走了。」
生命好脆弱啊。真的好脆弱。阿媽你有苦痛嗎?沒有的話我會非常感謝老天。
妹妹趕回了嘉義。我仍然在病房裡面。
每天都會有人輪流來,不管是打藥、來告訴我檢查情形、或是三重的家人來,還有Sid。但我不太確定自己的感受如何,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一樣。颱風走了,但一直沒有放晴,我的心也一直在下雨。直到出院那天,直到出院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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