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當面具,
她終於知道,最後也該卸下了。
她把笑容拋之腦後,剩下了是面無生氣的表情。
原本潔白的羽翼緩緩脫落,飄落的,是烏黑的羽毛。
如果累了,就別再帶著面具了。
〃
她看著紅褐色的白蘭地,笑了。
她什麼時候發誓過不再喝酒?
女孩伸出手想抓住酒瓶,但抓住了一把空氣。
『別折磨自己。』
男孩輕嘆著。看著女孩剛剛的失控,他知道自己太霸道了。但霸道的很是時候。
「我沒有。」
女孩是改不掉以前的任性。她一點都沒變,還是像個傻瓜一樣。男孩笑著,放下她的手,起身。
他走進廚房打開最右邊的櫥櫃,她放杯子的地方還是一樣。
兩年沒來了,這個屋子裡霎時充斥著當年的回憶。
安德烈握著兩個酒瓶坐回沙發。
『你要喝,我陪你。』
「吶,」安抬起頭,平淡如溪水的雙眼盯著他看「你說你不會再放手了。」
『嗯。』
倒酒的動作他好像再熟悉不過。不過,談生意的人不都去飯店或酒店?自然少不了喝酒了不是…
「你不要騙我喔。」
她緊盯著,好像一眼也不肯放過。
『我當然不會。』
『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是阿。信誓旦旦發的誓,就要攜手守護到死,這才叫承諾不是嗎?
安不會喝酒,所以她只是拿起玻璃杯看著裡面的深褐色液體。
她看著安德烈拿起杯子紅唇在杯口沾了一下。最後自己想起烈酒的刺鼻苦味,放下酒杯。
安累了。
她閉上雙眼像隻小貓窩在他胸口。
安德烈撫著兩年來一直都沒便的髮絲,瞥見地上被揉爛的紙條。
皺著眉,以不回吵醒安的小動作彎下腰去撿。
『Oliver.Love』
他眉頭鎖的更緊,用手輕輕搓一搓,不出所料,剛剛那燈照下的陰影看起來就是兩張紙。
『Veiled Hatred.』
三樁悲劇了不是嗎?那第三紙條在哪裡?
他把所有故事在腦海拼湊了一遍,疼惜著懷中之人,此時帶著淚的小臉讓她顯得更脆弱。
為什麼,
嬌弱的她總是故作堅強?
為什麼,
想保護她的他總是次次退縮?
安德烈脫下外套蓋在安身上,摟緊了她的身子。
今夜,
就讓一切這麼過去吧。
〃
「什麼什麼這居然是兩張紙?」
安看著昨晚被安德烈搓開的紙條,都是自己糊塗,當時只想著被偷走的畫。
不過話說回來,『藍泉』,她最後還是帶回家了。
安德烈看到紅綠燈亮了綠,踩下油門開往醫院。
安其實很不想去的,但是又想到能再看父母親一眼,她就不再任性,坐上了車。
『等等從醫院回來,我有很多要話要跟你說。』
安德烈左轉彎進大街。『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因為我一說,會說很久。』
「嗯……」她敷衍的回著,這什麼時候了,他居然講的這麼含情脈脈?
她打開錢包看著一家人的照片,望向窗外。今天,為什麼天氣這麼好?
〃
「安,你們也到啦。」
潔貝爾站在醫院門口,顯然是才等了不久。
「摁。走吧。」
看著這棟建築,安還是難免露出了憔悴的臉龐。再一次見到爸媽,他們已經不會笑了。
走進停屍間,安的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白色的令人難以呼吸的空氣讓她的心窒息。
「爸、媽,再見。」已經盯著拉下的白布看了好一會兒的安,不再奢望這一切只是場惡夢。她蓋下白布,那真的是他父母。
不,
也許這真的是一場惡夢。
只是永遠也醒不來。
從長廊走回大街的路,安總覺得特別遙遠。
兩樁連續悲劇。誰是那個預言者?她父母又做了什麼讓預言者恨之入骨?
不對,
殺了他們的人、計畫一切的人和預言者可以是不同人。
她的心裡好煩好煩。把遮住額頭的瀏海撥開,卻更看不清楚裡面的一切。
「安,你別這樣啦,振作點!」走出醫院,潔貝爾抱住安,臉上的表情滿滿是不捨。不捨她這麼失神。
「……」
她該怎麼回答?她還是走不出這一片會吞沒人的沼澤,她還是好想、好想再看到爸媽的溫柔。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喔。」說完,轉頭看著安德烈「不要再讓她受傷了,不然我不惜犧牲當同性戀也好,我會把安搶回來。」
潔貝爾這麼一說讓安疲憊的笑了出來。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安德烈也對我很好。」
『是阿,你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她了?』
摟著安的大手又加緊了溫柔的力道,安德烈笑笑的說著。
看她這副模樣,誰忍心欺負她?
「我先走嘍。kisskiss.」
這是她們姊妹的道別方式。她門在對方臉上互親了一下。揮了揮手,潔貝爾按下遙控器後坐進了車子。
〃
「想什麼?這麼出神。」安德烈瞥了一眼一旁的安,然後又看著前方。
這時候如果不專心開車,安一定會擔心的。
「沒有。我想回工作室,把『藍泉』掛回去。」望著異常好的天氣,現在的她,到底懂什麼、不懂什麼?
「都沾到血了,你還要掛回畫廊?」
「就是因為有血,才更有紀念價值,不是嗎?」雙眼似乎又蒙上一曾憂鬱
「既然身體、心,甚至靈魂都被上帝接走了,那留下畫,留下血不是也好?」
也對,畢竟畫,和血,已經是他們一家人唯二相連著的東西了。
安德烈轉了方向盤往歐浮爾街走,駛過那一滴滴乾涸的血跡。有工人在清理,卻永遠也清不掉女孩心裡的汙垢。沒有知道這場意外如何開始,但一切的結束,卻是安一個人在承擔。
「我有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要跟你說。」安德烈開口,他要安做好心理準備的就是這件事「是關於你父母的死。還有好幾十年前的故事。」
〃
「第三張紙條,應該在你的畫廊裡。」
並著肩走進畫廊,安德烈替安拿著『藍泉』,現在若讓她提著這個,對她來說太沈重了。
『喀啦--』
「果然。」
安伸出手撕下便利貼。
『Evelyn.』
「伊、伊夫林?」
她掛回『藍泉』後正經的看著紙條喊了出來。
「坐下吧。」
他們在米色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安德烈開口,說起了那個沉重的故事。
沉重到安的淚又滑了下來。
沉重到安德烈再也扛不起一直隱藏下去的責任。
〃
「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過我應該先說一些事情。」安德烈喝了一口水「你的祖母,在十八世紀是很有名的畫家對吧?她的畫她的名氣在世界各地蔓延開來,可是她的摯友卻不高興。」
他確定安有在聽,沒有恍神後,又繼續說「你知道究竟誰是Oliver(奧利佛)嗎?他是我祖父。你祖母-奧黛莉當時正跟他相戀著。但是這個說是摯友卻好像一點也不真心的伊夫林-」
安不等他說完,先差了嘴「你說-伊夫林是我祖母的朋友?」
「是。當時伊夫林也很愛奧利佛,可是她很嫉妒奧黛莉,嫉妒奧黛莉能夠得到我奧利佛的愛,又在一夕之間成為眾所矚目的藝術之星。你也知道,伊夫林是個很奇妙的畫家,她可以看著米勒的畫就這麼把一個個細節畫出來,當然,感覺是沒有,但一般人看了卻覺得兩幅根本出自同一人的手。」
這次她等安德烈先說完再提問
「所以你說伊夫林抄襲我祖母的畫風?」
「可以這麼說。只是她不成功,雖然她們是在親近不過的好友,但奧黛莉的畫風她始終抄襲不了。在外人眼裡那不過是伊夫林自己的新風格罷了。
「可是你知道嗎?伊夫林真的很愛奧利佛,愛到把一切都告訴他。她以為我祖父會因為她做的事就動心,可是那只是讓我祖父更加袒護奧黛莉。」
「我祖父根本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奧黛莉,一直到有一天,奧利佛和奧黛莉去了沙灘。」
『銀沙』?
安想著她祖母畫。
「你說…你祖父是奧利佛,我祖母是奧黛莉,他們是戀人,那我們--」我們不就是親戚?那我們的戀情不就是……
呃--亂倫?
「別、別想錯。我的故事還沒說完阿……」安德烈失笑,她怎麼會提出這麼…這麼妙的問題。
「是。他們是戀人,但我沒說他們最後有在一起。」
對喔…
安在心理暗自領悟。
她說,她愛他,他愛她,但兩人最後還是被分開了。
「他們去海灘那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在那之後沒幾天,我祖父死了。在沈睡中死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安在醫院的那種感覺他也不是沒有過,他祖父死的不安心,因為奧黛莉剩下一個人了。
「這些故事是我從他的日記看到的。而且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去看他的日記似的,在最後一行還告訴我,看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帶著笑,他繼續說下去「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你很需要知道。」
「你爺爺都去世了,伊夫林跟奧黛莉還有什麼好爭的?為什麼兩人不說清楚?」
安翹起好看的眉。為什麼淒美的愛情都不會有好結果?不是說天註定的兩人,就算被分開,最後都會找到對方嗎?
「太慢了。我祖父離開了,美術館蓋好了。」
〃
「美術館是她蓋的?等等等,為什麼你祖父會離開?」說到重點了。
「喔對,忘了跟你說。這就是伊夫林,她得不到的東西,敵人也休想擁有。」現在講講,怎麼覺得自己也開始恨伊夫林了,口氣憤憤的。「所以她蓋了一座美術館,為了報仇。」
「那她是預言者?」
「不。她不是。她不過是把整間美術館蓋的充滿了怨恨的人。」
「那那些蓋美術館的人不會知道她的目的嗎?」
「死光了。」
「什麼?她也殺了那些幫她蓋美術館的?真是像個金字塔的謎……」
「講了這麼多,」他看著安疑惑的臉「你一定想問我,這跟你父母有什麼關係,對吧?」
「阿--嗯。」原來自己的心思這麼容易被看穿。
「伊夫林。那不是她的本名。」
「她叫雪莉。是潔貝爾的祖母。」
〃
「潔貝爾--」安德烈抱緊安,她佈滿淚痕的小臉讓安德烈看到只是像刀一樣會痛到割傷他的心。
「那她的動機是什麼?幫祖母報仇而已?這太不值得了吧?」哽咽的動著小嘴,她要知道一切。
「她的嫉妒心很強,記得吧?她得不到的東西,敵人也別想得到。」
「她羨慕你祖母有個溫暖的家庭。雪莉雖然自己也有家庭,但她不快樂,她只想著報仇。」
原來如此,潔貝爾。
你只是想達成你祖母的心願對吧?
「潔貝爾是預言者?那張預言是她放的吧?」
「這我不知道。」吻去又流下的淚珠「別哭了。」安德烈在她耳畔輕喊道。
「我要去找她。」她推開安德烈的身子,「我要去找她說清楚。」
信誓旦旦發的誓,就要攜手守護到死,這才叫承諾不是嗎?
PEACEY :
吶吶,又發了(:因為現在在放假,在家沒事就抱著電腦(?)狂打文。
呵呵… 不多說了,要支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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