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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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上抽拔甘蔗之往事」

　　山村的產業道路，拓寬成為四米寬之緣山公路之後，內山的山產作物得以快速出山送進市場，這對內山之山耕家庭收入助益頗大。這條緣山公路蜿蜒曲折，從上福基直達大湖獅潭與卓蘭。我家恰好坐落於公路的入口處，山產何時成熟與進出都非常清楚。

　　二姑在緣山公路入口處，開設了一家民宿式的小旅館，專門收納入山或出山的旅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小旅館樣樣供應不缺。這座家庭式旅館雖小，它的收入卻夠一家多口之溫飽。平時我會去旅館打雜，賺些零用錢補貼家用。雖然只有五、七年之光景，但我對它之存廢印象十分清楚。

　　每年春季來臨，內山桃李花開滿山崗。進入夏季結實纍纍，卡車開始進入內山載運桃李出山。當那卡車駛近二姑旅店附近，司機就會下車吃個點心再上路。司機松柏叔是個不婚的羅漢腳，對於山村小孩十分照顧。我因嘴甜深得其心，所以，每次停車他會從簍子裏掏出桃李送我。

　　二姑常勸他不該如此，他就是不聽勸而出事了。不知是誰向他所屬車行告密？老闆聽了非常生氣，很想將他炒魷魚。奈何松柏叔工作勤快且氣力過人，一人可抵兩人之用，復因當時卡車司機難請，最後只好忍氣吞聲的將事情放過。儘管有著這般危險存在，松柏叔依然我行我素，當然我也水果照吃不誤囉。

　　夏秋兩季皆有甘蔗收成，內山甘蔗有兩種；一是用來製糖用的「竹子蔗」或稱「白甘蔗」，這種甘蔗皮硬糖份高，山居村民喜歡啃吃它。另種是節目分明之「埔里蔗」，有人稱它叫「里仔蔗」，它的蔗肉鬆脆易啃，村人最喜歡吃這種甘蔗。因為大人小孩都適吃，所以在市場上它的評價不錯。

　　甘蔗收穫期，山村孩子與大人都興奮。卡車載運甘蔗出山都未綑綁，呼嘯經過緣山公路至上福基路段，恰好變成「S」形狀一路爬高，卡車行走此路段車速緩慢，正是村人抽拔甘蔗好時機。因為載運趕時間關係，收穫之甘蔗都没有綑綁，蓬鬆堆放在車斗內，上面再用粗繩一捆紮，因此抽拔十分容易。

　　當載運甘蔗卡車進入S路段開始，沿途都會有村人埋伏路旁，他們都是準備搶抽車上的甘蔗。卡車一旦進入升高路段，青壯大人一擁而上。紛紛用手抓住甘蔗枝幹，藉著卡車行駛之力拉扯，將甘蔗一枝或多枝扯下來，丟於路旁繼續再拉，直至卡車走完坡道為止。

　　小孩子跟在後頭撿拾甘蔗，撿拾成堆最後由回頭之大人，將甘蔗均分給參與之大夥。小孩則由大人分得之手中，各自獲得幾枝當作報酬。儘管分得之數量不多，但有甘蔗可吃大夥兒都樂開啦。小孩子撿拾甘蔗必須眼明手快，耳畔聽到嘩啦之甘蔗墜落聲，立即衝上前去將它拉道路旁，如此可以避免後來之車壓碎它。

　　其實，每個載運甘蔗的卡車司機，他們都知道車後有人在抽拉甘蔗。可是他們照舊繼續前進，因為被抽拉多少他們都不需負責，況且這些抽拉者有些是自家親友，有些則是同村鄰居，所以，睜隻眼閉隻眼任由他們去抽拉。有些貨主很摳又嚴苛，司機還會主動停車讓村民魯力的抽拔咧。

　　山村大小都有抽拉甘蔗之經驗，雖說行為不值得鼓勵，可是在那貧窮艱困的歲月裏，有了這種娛樂也算不錯了。大家互諒不以為忤，無傷大雅的一起同樂，共同打發歲月給予之苦悶。這種童年之娛樂不停的上演，直到我讀初中北去之後，再也没享受過這種，人情味濃厚的村民運動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