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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死黨文清的故事』

　　山村鄰居阿旺哥的弟弟文清，人長的不算差但滿頭瘌痢臭氣薰人，所以，村童都遠離他，不和他一起玩耍。年紀小些的村童找他玩，他又不好意思和他們打混在一起。因此他常落單一人，孤獨的坐在石籠防波堤的駁坎上，雙眼眺望著太陽下山之情景。

那年因為父親之安排，我從松山轉學回山村學校借讀。在山村我算是新來外人，人生路不熟沒有朋友。每天我孤獨之時，我都會溜去河邊捉魚摸蝦打發時間。這天放學回家，路經駁坎附近想摘取一些野花。突然間，從駁坎的石縫內，竄出一條細長的花紋蛇。事出倉卒之間，我嚇得「哇呀」大叫一聲。

剛在駁坎下割草的文清，聽到我的喊叫聲立刻跑過來。他叫我不要亂動，然後從旁拿起一枝竹條，對準花蛇身上鞭打過去。「噗」的聲音打在蛇身上，蛇痛立刻竄溜進入石縫躲避。解圍之後我從書包內，拿出一大疊的紅仔標送他。從此之後我們成為朋友，兩人之間過從頻繁，遂成為死黨莫逆之友。

文清手巧抓得一手好魚，我那些三腳貓的抓魚功夫，全都是出自他的傳授。在水中嬉戲我最怕被水蛭照上門，牠那軟溜抓不住的體型令人討厭，吸盤緊緊吸住皮膚，恣意的吸取鮮血的感覺，又痛又癢讓你對他莫可奈何。想拔也拔不掉，除非牠的身體吸足鮮血，變得滾圓之後自動脫落，否則，任你如何抓牠，都沒辦法讓牠脫離。

然而文清卻是不怕，反而將牠玩弄於掌上。水蛭不但不會吸他的血，卻是想盡辦法要逃脫他的控制咧。有一回一條水蛭，牠已深入我的皮膚內層吸血，一陣巨痛引起我的尖叫。文傾聽我喊叫趕過來，見到水蛭不慌不忙用手一拍，那水蛭受擊身痛，立即退出身體墜落地面迅速的逃走。

我們倆曾惡作劇玩弄水蛭，印像深刻的是在端午節的早上。就在上學校途中，發現一條水蛭在陸上爬行。文清和我將牠攔下來，逼牠爬到水泥路面之後，拿起大石塊將牠砸死，然後將牠的屍體放入牛糞堆內。第二天上學經過那堆牛糞，兩人一看滿滿水蛭在牛糞堆內活動，嚇得我們倆飛奔跑到學校。這個惡作劇常在我腦海浮現，心中依然會有毛毛的感覺咧。

有一回我們去冷水坑抓魚，收穫中有許多蓋斑鬥魚。心思細膩的文清，將鬥魚放入他家廢棄的大水缸內飼養。每天我們拼命捕捉蒼蠅，放入水缸內當鬥魚的飼料。幾個月之後，這些鬥魚生長得鮮豔美麗。於是我們各用小瓶子裝上一條，放在桌上讓牠們隔著瓶子互相凝視。

瓶子內的鬥魚互視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將牠們放入臉盆內，二魚立即互相廝鬥起來。牠們的對鬥引動文清的鬼腦筋，利用星期日在曬穀場上，展開鬥魚比賽招睞村童觀看。一人收一毛錢進入隔棚內觀看，一天竟然收入五、六元的收入。每次收入二人均分，所以在那些日子裏，我們的口袋內總有銅板響叮噹的。

之後，我們兩人將鬥魚賣給同學。一條五毛錢大家爭相購買，人人養個三、五條很平常。一到星期日就在文清家的曬穀場上，公開的舉行鬥魚大賽。文清準備紅仔標或玻璃珠當獎品，獲勝者興奮的領獎之外，他還會向我們買新魚。這些點點滴滴的收入，讓我們倆整個暑假天天有冰吃。

兩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我借讀的期限已經屆滿，依照規定我必須回台北學校註冊入學，否則學籍將被註銷。當我對文清說出離別日期之時，這傢伙竟然對著我掩面大哭起來。我被當時的場景，唬的一愣一愣的，接著我竟然也和他一樣，掩面號淘哭在一起啦！

離開那天他到車站送行，火車離開之前他強作鎮定。就在開車之汽笛嗚嗚鳴起之時，他趕緊別過頭去反手搖晃對我送別。我在車內情緒十分激動，但因有大人在，所有的傷心情緒，只好壓在肚內不敢發作。直到火車經過新竹火車站，我的激動情緒才漸漸平服下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