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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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憶瞽者樂手』

 

　　　　　　　　　　　　阿古雷風音悠揚，

　　　　　　　　　　　　瞽叟彈奏倍淒涼。

　　　　　　　　　　　　舞者雙雙臀輕擺，

　　　　　　　　　　　　蓬門未識綺羅香。

 

　　居家附近的休閒公園內，有座用白鐵搭建而成之避風雨平屋。不遠處的古式涼亭一角，有一瞽者坐在椅子上演奏手風琴。他雖然雙眼失明，但彈奏琴鍵之指法熟練得不得了。上帝給人缺陷，必會遞補他一份專長。他對所有樂曲都滾瓜爛熟，自在的表演從不禿槌。

 

　　一首首動人的樂曲，順暢自其演奏中流瀉四向。音樂悠揚，悅耳動聽，路過者，莫不被其悅音所吸引，因而駐足聆聽其音樂。聽到自己熟悉的曲子，不自覺的便張口跟唱，手打節拍腳踩舞步。雖是在大庭廣眾眼前，竟無一人感覺害臊或怯場。演奏者可能是歷盡風霜過來人，吃過了不少的苦頭，故爾彈奏出來之手風琴聲，哀怨悠揚扣人心弦。

 

　　公園裡有圓極舞團與太極門團體，二者皆屬同源，但卻勾心鬥角鬥得厲害。每當他們吵得正兇之時，瞽者便會放大擴音機之音量，隨手彈奏出「滄海一聲笑」之古曲。再大的爭吵立刻押卻無聲，各自團體裡自動隨曲起舞。這是兩途體之拿手戲，一團舞扇一團舞劍，一場戾氣畫為祥和，瞽者之音功德無量矣！

 

　　常有歌者舞者自行點曲，好像任何點奏都可應付裕如，幾乎沒讓日合點奏者失望過。我與手風琴很親近，原因是我喜歡手風琴的悠揚琴聲，再者是我那嚴肅的老爸，唯一喜歡的樂器就是它。從前家窮遇上青黃不接之際，老爸總喜歡演奏「補破網」之曲子，聽來心酸引向非常深刻。

 

　　這天，他在老地方演奏「蓬門未識綺羅香」。我無聊走進涼亭，靜坐聆聽他的演奏。當時我以為他談這首曲目，肯定是有某些追念之往事。於是在段落演奏完畢之時，請問他彈奏此曲之原因是否如我想？結果答案很讓人意外，他說這是昨晚剛練習的新曲子。至個答案讓我愕然莫名所以，竟然愣立當場很久，這才回過神來。

 

　　這次的出糗讓我收穫不少，瞽者問我會玩啥麼樂器？我說樣樣似乎都通，但卻拿不出一樣作代表。他哈哈大笑說：「依我猜想，您一定是個接受通才教育的老人家。」我回道：「此話怎講？」他說：「樣樣通樣樣鬆嘛！」聽完兩人依起哈哈大笑，旁人聽見我們的笑聲，紛紛探頭過來看著我們，我卻臉紅不知所措！

 

　　我與瞽者鄉是相知，他的年紀大我一輪又兩歲，每天晨運都會繞道去看他，他以會在亭子等到午後才下山。我們沒有互通姓名，只以老哥互稱。前年我有趟遠門，發前一日，我在涼亭向他辭行，回到家裡隨即到公司開會。翌日晚間，自中正機場搭ＫＬＭ飛機出發。

 

　　第二天早上，抵達阿姆斯特丹改搭火車去海牙。停憩一晚，次日與商友同去下游店家拜訪。年紀大了不耐操，才只工作八小時就把我累得要命。幸好所有物順利解決，一天也沒多待，又自阿姆斯特丹搭機返台。

 

　　回到家裡，休息一天調整時差，翌日起床又上山做晨運。繞道去涼亭沒見到瞽友，又無人可以問到他的住處。這時我後悔當初，沒留下他的姓名地址或電話，結果失落了這段難得之友誼，使我唸唸不忘他的身影與笑聲。如今每每想及，懊惱與後悔讓我內心無法平靜下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