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圍巾
天氣一冷。
最近在捷運裡，常常看到女孩子一坐下，便從提袋裡掏出纏著毛線的棒針，專心的勾著，花花綠綠的線團隨著熟練的手勢飛舞，一吋一吋增長成一點一點的溫暖。
曾經我也自己打過一條圍巾，那是在高二上家政課的期末功課，不熟練的我，一條圍巾從期初打到期末。
我特地選了典雅的淡灰色羊毛，不想用老師教的方法打出大家都一樣的作品，便試著去翻書，研究書中繁複的線路解釋圖，結果看的眼花撩亂，能力不足不能做太複雜的變化，只選擇了有橫紋裝飾的幾何圖形，弄了老半天連毛線開頭如何纏上棒針都搞不定，只好請鄰居媽媽幫忙，總算一切順利開始。
在圍巾到處買的到的年代，總覺得手上的線團一圈一圈的勾繞進去了，圍巾卻每天都看起來一樣長，功課一忙，一坨插著棒針的線團與半成品，常常一躺在櫃子上便是好幾天，證明我虎頭蛇尾的個性，直到期末快要打分數了，才又趕忙繼續，兩手持針食指繞線一針一針的勾著，記得那年冬天好冷，我又向來有手腳冰冷的毛病，常常到後來是半夜做完功課人裹在被窩裡再伸出頭跟手，一邊呵氣一邊打完的。
其實那條圍巾，現在想來真的打的很失敗，照理說應該是長方形的兩邊，因為不一樣長，所以整個攤開來是彎彎捲捲的，開始的那一頭因為不熟練而打的鬆散，結束的那一頭又因趕時間而打的緊實，總歸而言就是一個長長的梯形，不過分數一打完，我便興高采烈的把那條圍巾寄去給當時在美國東岸的他，想像著大雪封天的馬里蘭州，他圍著圍巾溫暖的樣子。
多年後他搬到了西岸加州，我大學畢業，前去遊玩，便借住在他租貸的小屋，他上他的班，我一個人三不五時的參加旅行團到處去看國家公園，一日他自工作處打電話回來央我在他衣櫃中找件東西，找完東西正要放回去，你應該已經猜到，是的，掉出了一坨灰色的毛團，正是那條連我都快不記得的圍巾，它已經略略褪色並起了許多的毛球，一攤開仍是捲捲的梯形呵，變的好舊好舊喔，一時間對於當初寄這種東西給別人的自己感到十分好笑，窗外的游泳池沸騰著孩子們的笑聲，陽光閃閃反射在池面上，讓人睜不開眼，我才想到，位於南方炎熱的加州，根本是用不到這種東西的啊！
我一邊笑著，卻一邊也掉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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