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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2-03 01:05:00| 人氣10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非馬作品評論之五〈觀心 ﹕ 處處大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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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心 ﹕ 處處大化城
——徜徉遊憩于非馬的詩《路》上


根據佛經記載﹐釋迦牟尼佛與弟子到各處游化說法時﹐曾以法力示現大化城﹐讓那些心力交瘁飢渴勞頓的弟子們游樂休憩於其中﹐讓他們如緊繃著的弦似的身心獲得疏解和鬆弛。

據悉這大化城里﹐甘露遍地﹐仙樂處處﹐花果繁茂﹐芳香陣陣﹐雀鳥啁啾﹐溪泉淙淙。那亭臺樓閣﹐彫梁畫棟﹐內有七寶珍飾﹐任人賞玩。行住坐臥其間﹐盡興滿足﹐不起貪著。此情此景﹐弟子們雀躍歡喜﹐困頓立消。長久以來種種因由而產生的疑慮與不安﹐也隨這徐徐的清風﹐飄散無蹤。他們重拾信心﹐整裝再發﹐心中充滿法喜﹐現在他們知道﹐前面縱有萬千阻難﹐也不再氣餒頹喪.更不做回頭之想。

因為這大化城里﹐有佛陀的慈悲與法理的真實…

我本以為大化城的事跡只會佛經中有。曾幾何時﹐我在文人詩家的筆下﹐竟也能經常找到這樣一座大化城﹐找到我心靈魂魄的遊憩場所。

我讀非馬的詩集﹐尤其感受到這大化城的幻現﹐是無處不在的。在《霧》中﹐在《路》旁﹐在丈夫的《領帶》上﹐在樹梢的《烏鴉》嘴裡。他看到“這顆晶瑩渾圓的/小石子/此刻被放在/陽光耀眼的路上/靜靜等待/一隻天真好玩的腳/一路踢滾下去”。我這裡﹐遙想起院中一角的鞦韆架下.那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各異其趣的小石子﹐在嬉戲游耍的孩子們殷殷掏選的小手中…我埋首燈下﹐為一個字的更動或一個句子的替換﹐常擲筆興嘆﹑繞室沉吟時﹐非馬說他“做詩”﹐為了那“第一個字”﹐常“苦苦地等待/一聲清脆的爆響”﹐直至“冰破裂﹐眉頭舒展”﹐當然在這之前﹐他還經歷了“妻子溫存的眼光/也結了冰”以及“籠罩自己臉上的冬/竟是恁般深重”等等的過程。這般光景﹐豈一個會心的微笑了得﹖

我寫文章的動機之一﹐就是想寫我自己喜歡看的東西﹐想說我關心的事情。而在非馬這裡﹐我像找到了一個捉刀人。我欣賞他明快利落﹑變化萬千的“刀法”﹐是我望塵莫及﹑極思觀摩學習者。而且他“刀鋒”對準的目標﹐往往也是我平素就關心的議題﹐因此格外有種尋獲良師與知音的喜悅與快樂。我始終相信﹐一個具有廣大愛好群的作家或藝術家﹐其作品除了上色著墨的講究以增悅目之效外﹐還要有相當的共振力。但這又不是隨俗浮沉﹑曲意逢迎的那種﹐而是能把人性中的共通點連繫於一處﹐同聲悲歡﹐共祈心願。

非馬的詩吸引人處在於彰顯了創作的趣味無窮這一現象﹐從而激發更多的創作靈感﹐對他自己或對讀者。譬如他有《新詩一唱十三和》這首詩(相信他還會一直和下去)﹐發表後收到兩個讀者的唱和﹐即為一例。這種心與心的聯結活動﹐是很了不起的﹐我甚至相信﹐這就是宇宙本體之所以運行迴轉的原動力呢。

非馬的詩﹐雖常引發人的共嗚與創作的興趣﹐但神韻﹑筆觸和多觸角的敏銳才思是他個人的﹐這是模仿不來的。

談到吸煙這回事。現在世界各地已普遍注意到不吸煙者的權益。我相信這跟詩人不斷在詩裡所做的訴求與警示有關吧。非馬提到有一次坐在“煙霧瀰漫的機艙裡”﹐結果發現自己“竟是機上唯一失去自由的旅客”。真是一針見血。我的先生對煙敏感﹐每遇滿室生煙處﹐即忙不迭地掉頭轉身﹐逃之唯恐不及。非馬倒能氣定神閑﹐不慍不火地形容那些人“吞進/吐出/吞進/吐出/悠閑地為自己/編織一張麻醉的網”。抽煙的人真能顯出一副悠游自在的“酷酷”的樣子﹐許多青少年趨之若騖﹐並不因為煙是美味的吧。詩人既看得廣﹐也想得遠﹐他進一步指出﹕“大大小小的鴉片戰爭/也不知打了多少次/每次照例是割肺賠腸了事/只當年大英帝國的東印度公司/現在卻換了個理直氣壯的大招牌--/台灣省煙酒公賣局”正義凜然﹐為了大眾的利益﹐證明不吸煙也能這麼“酷”。

非馬在“超級市場”為雞鴨打抱不平﹕“他們用赤裸包裝雞鴨/又調節溫度/不使臉紅”。是的﹐我們可曾為雞鴨想過它們那同屬生命的應有的尊嚴﹖我常駐足肉攤邊想著﹐雞鴨牛羊等縱然樂於犧牲小我﹐完成人類滋補身命的大任﹐人類有否過於冷漠與浪費﹐而致讓他們的犧牲太濫大不值﹖它們不都曾是活潑蹦跳﹑戀生懼死的一群美麗的生命體嗎﹖詩人的心與筆﹐幫助上帝達至“再造”之功。那柔滑光潔﹑冰涼透膚的獸“角”﹐任誰都會把玩再三﹐愛不釋手的﹐因而啟動了詩人迂迴轉折的靈思﹐“鬼斧神工”的形容猶不能盡意﹐非馬認為上帝把它“造成之後/他曾把玩終日愛不忍釋/將它撫摩得光滑潔潤/晶瑩奪目/又恐凡俗的手沾污了它/便教挨近的人/時時感到/它如矛的鋒尖/正定定對準/他的脅下”。這是生命與意識的第幾度空間的推進與開展﹖

我們知道﹐路有好多種﹐有平坦的﹑坎坷的﹐有曲折的﹑筆直的﹐有寬有窄﹐有正有邪﹐有大路﹑小路﹑石子路﹑柏油路﹐有山路﹐有水路…但非馬有一條虛懷若谷﹑慈悲開放的《路》﹕

再曲折
總是引人
向前


從來不自以為是
唯一的正途
在每個交叉口
都有牌子標示


往何處去
幾里


且說《春天》﹐我這廂正嫌春雨綿綿﹐不利剪草﹐非馬那廂卻在“看春雨率領勞動服務的隊伍/用勤快的小手/從這小巷洗到那大街/從這村莊洗到那城鎮/從這樹林洗到那草原/然後請公正的太陽出來評判/是街上的窗子晶瑩/還是野地裡的池塘明亮”是多麼晶瑩明亮的春之雨景啊﹗

再說到(夏天》。很難想像在熱氣蒸騰下溢出刺鼻又腥氣的柏油路﹐有何奇景可言。但是非馬卻要帶我們去“看蹲在門口的老黑狗/淌著口水/對著一條烤得焦焦的/大馬路/呼呼吹了半天/還是太燙”。竟會有這麼令人發噱的場面。

在這個燠熱難當的夏天裡﹐還有“一排好心的樹/在紅磚的人行道上/撐一把把大綠傘”﹐又有“一朵大烏雲/救火車般火急趕來/轟隆隆嘩啦啦撤了滿地水”﹐更有“一群野鴨子/把屁股翹得好高好高/埋頭在水裡找東西吃”。這麼熱鬧可愛的夏天﹐我也該來為它譜一支清涼曲吧。

這《春天》與《夏天》的情景﹐簡直可以譜成一首悠揚動聽的兒歌﹐可愛的笑臉映現於跳動的音符間。或把它編人中文教材裡﹐讓悅耳稚嫩的朗誦聲﹐牽引孩童振翅欲飛的想象力和創造力。此後總要聽他們說﹕“我要學中文﹗”

我們可以帶領他們去《看划龍船》。看那“鼓﹐越敲越響/心﹐越跳越急/腳﹐點著水/越走越快越輕盈”。非馬的這個大化城里有群龍競翔﹐非同凡響。非馬提醒我們“牽牢你們孩子的小手﹗/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當中有人/會隨著龍的一聲呼嘯/騰空而起”。

我們也可以彈一首《蟬曲》給他們聽。告訴他們作詞者非馬是如何形容那單調刺耳的尖銳蟬聲。那是“沒有高潮低潮主題副題/沒有大調小調快板慢板/沒有前奏後奏序曲尾曲”的單調﹐但是這簡簡單單平板無奇“眾口一聲”的‘嘰--”裡﹐卻蘊含了“生命裡所有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功過得失成敗興亡冷暖枯榮酸甜苦辣”的人生況味”。這將使孩子了解到﹐詩人可以一下子把個令人生厭﹑教人發狂的單調蟬聲﹐提昇到讓人開悟成佛的禪境之中。問孩子妙是不妙﹖

來﹐我們來談談世界和平。孩子們是21世紀的主人翁﹐寄望他們開創出世界真正和平 的局面來。非馬有許多詩﹐是對世界和平的祈願與訴求。

孩子們是萬萬不會想到《一千零一夜》裡﹐一個暴君“聽一個故事﹐殺一個妻/ 殺一個妻﹐聽一個 故事”造樣的天方夜譚﹐在號稱文明的20世紀﹐還時刻在扮演著。一些迷信聖戰的回教徒“誦一段經﹐殺一批異教徒/殺一批異教徒﹐誦一段經”的悲劇﹐能不教人多問些問題﹐多想一想人類的未來﹖那《天使降臨貝魯特》的情景﹐更要使他們的小嘴張大了。他們不也跟貝魯特那些著白袍持玫瑰的小天使一樣嗎﹖他們經常有機會在臺上唱出愛的期盼﹐生的喜悅以及和平的美好等等。所不同的是﹐他們面對的是眉開眼笑﹐把他們都當小天使看待的滿懷愛心的家長們﹐而貝魯特那些為和平遊行的小天使們則要不斷恐懼驚惶於“仇恨的砲眼/此刻正在他們的頭頂上/眈眈對視”﹐“他們微弱的呼聲/很快會被隆隆的炮聲淹沒”’“鮮血將染紅/他們的一身潔白”﹐“手上的橄欖枝/將在硝煙裡迅速枯萎”﹐而他們手中“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將在兵士們的狂笑裡/綻開在一個個無辜的胸上。

誠如非馬自己說的﹐由於自身的科技訓練﹐他的詩比較冷靜﹐較少激情與溫情﹐但他發出的如暮鼓晨鐘般深沉悠遠﹐直抵人心的聲響﹐又豈容得你置若罔聞﹖

我在詩人精緻洗煉的文字意象中﹐經驗到“別有洞天”的說法。當你穿過低矮狹窄的穴口﹐進入洞內﹐驚見裡面的寬敞與輝煌﹐悅耳的音調﹐斑斕的色彩﹐光影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疑似無路處﹐卻又迂迴而下﹐來到潺潺流水旁﹐習習涼風中…

我相信﹐好的詩作﹐一讀解憂﹐再而開懷﹐終至悟道。我從非馬的詩中得到這樣的“悟境”﹐則非馬的詩﹐不言而喻。

注﹕文中引用的詩篇﹐泰半出自1986年爾雅出版的非馬詩集《路》。

原載: 僑報(1998.11.5-6); 華報(1998.12.4); 曼谷中華日報(1998.12.11)




台長: 非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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