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26 AM6:16
嗯，拖了有點久，我們從上一篇故事最後提到的大海嘯開始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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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五十八年，也就是人類第一次登陸月球那一年
寧靜的蚵寮小村落發生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依照阿公，阿爸還有其他老一輩的人所說的印象
我大概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那個時候蚵寮的土地比現在還大上許多
現在很多人觀日落的沙灘其實只有當年的三分之一
阿爸說小時候的沙灘非常長，一直綿延快到燈塔那裡
目前海堤附近的地方在以前都是農舍和三合院
蚵寮國小也是現在的三倍大，以前的操場已經在海底了
聽他們說那一天潮水很怪異，海水退潮不斷地往後退
露出一整片沙灘，更遠一點的地方甚至連原本藏在海中的礁石也一一浮現
村民們相互通報，很多人跑來海邊看這奇特的景觀
更有許多人走到遠處的礁石撿拾漁獲，就在看起來很歡樂的當下
有人發現在海平線的那端有條黑線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大浪正往這邊襲來，而且速度相當快
大家拼命奔跑，阿爸當時跑回廟旁的祖厝
看見遠方一陣高三層樓的巨浪就這樣打在海堤上
大量的海水接著灌入村莊，淹沒眼前的一切
田地、房舍、人畜，無一倖免
就在這驚天動地的浪潮退去之後，蚵寮可以說是滿目瘡痍
原本的土地失去了一大半，農田和房屋全都不見了
許多三合、四合院也只剩斷垣殘壁
村子裡到處是被海浪捲上來的大小石塊
農損和人員損失相當慘重，土地也像是被切斷一樣不見了一大片
由於當時資訊和知識並不普及
大家都怪罪一定是美國人搭火箭衝破了月亮導致這場災難
也因為蚵寮只是個小小的漁村，也沒有人紀錄或報導這一次的真相
蚵仔寮大海嘯的傳說就在耆老的記憶之中流傳下來
至今在蚵寮某些地方還可以看到當時留下的殘磚斷瓦和毀壞的古厝
國中的時候因為要做鄉土報告
阿爸到梓官鄉公所幫我借了一本二十年前編的梓官鄉志
裡面還有人留著清朝辮子頭的圖片，非常經典
我試著查看有無海嘯的蛛絲馬跡，卻只查到歷年來海堤的修築情況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民國五十八年那一行，不過只寫了簡短幾句
「民五十八年，遭大浪毀壞，重新修築海堤」
所以說，究竟真相為何呢
說不定在數年之後，蚵仔寮大海嘯隨著老一輩的人漸漸逝去
就真的變成一個傳說了
＊＊＊＊以上，其實只是個前菜＊＊＊＊
小時候就讀的蚵寮國小，就在當年慘遭海嘯侵蝕掉一大半
蚵小在日據時代之前就有了，我就讀的時候還是舊校舍
在傍晚的時候我們幾個朋友喜歡到鄰海的那一棟看夕陽
那棟也是最舊的校舍，只有兩層樓，除了打掃和上音樂課之外
幾乎沒有人會到這個地方來
校舍旁有一棵大榕樹，我們把它稱為秘密基地的集合點
每天提早打掃完我們都會在那一棟玩躲貓貓，也因為十分老舊的緣故
加上同學間口耳相傳一些靈異的傳說，玩起來格外有刺激和探險的感覺
這件事是發生在我小三的時候
我和佳陽、孝秦三人非常要好，每天都玩在一起
佳陽是我小學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是個很活潑的人
在我們三人裡他總是領頭帶著我們玩的
孝秦是小三才認識，因為他個性比較膽小內向
又長得瘦瘦白白的樣子，我和佳陽總是喜歡捉弄他
某個星期日傍晚，我們三個騎腳踏車到學校玩
我們走到秘密基地的榕樹那邊之後
佳陽突然心血來潮問我們要不要去探險
正當我和孝秦正在想探險那麼多次了哪有什麼好玩的時候
佳陽指了我身後說
“我們這次到那個裡面看看!”
榕樹旁是學校的矮牆，矮牆緊臨的是一間破舊的三合院後面
三合院的後牆因為太過老舊而斑駁
剝落一個身高跟我們差不多卻有點窄的小洞
每次我們經過總是不敢往裡面看，就算從外面偷看也都黑黑的看不到什麼
這種看起來陰森森的地方就在我們小學生繪聲繪影的口中
變成全校公認的鬼屋
有人說看到有隻貓跑進去之後隔天發現死在樹下
也有人說什麼接近那個洞會聽到有人在哭泣
比較恐怖的是
有個陰陽眼的老師說接近傍晚時曾經看見有長髮的白影在牆上跳
類似這樣的傳說不絕於耳
所以當佳陽指向我身後時，我整個人打了冷顫，孝秦更是一直說不要
不過小學生嘛，那時候就是好奇總是大過害怕
又加上佳陽在那邊慫恿說什麼一下子就好，不去就不跟你們好之類的話
我們就在佳陽的帶頭之下，三人一起爬過矮牆，鑽進那個洞裡面
我跟在佳陽身後，一踏進屋子馬上聞到一股潮濕的霉味
空氣似乎非常不流通，感覺很悶
我跟著佳陽一起探頭看了一下，裡面雖然很暗
其實從前門的門縫和屋頂還是透著一點光線
整間屋子看起來灰濛濛的，一片暗灰色
我們進來的洞是三合院大廳的右後方，因為視線不是很清楚
看不太到腳下的步伐，我們像搭火車一樣慢慢走進去
我伏著佳陽的腰，孝秦緊貼在我背後
裡面很安靜，彷彿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完全沒有任何聲音
只聽得到我們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聲
佳陽往前走向大廳的大門想打開讓光透進來卻發現它釘死了
我們只能從它的細縫中透出的微光看路
眼睛習慣了黑暗之後，漸漸可以看到東西了
大廳裡就和一般三合院一樣擺著佛堂和佛桌
這時候佳陽突然小聲地對我們喊
“你們看，有神主牌”
我聽到之後馬上跟他說
「麥黑白看啦!快走啦」
孝秦更是怕到一直緊抓著我的衣擺發抖
繼續往前一點，看到佛堂的左側有一間房間，裡面有一格小窗
夕陽的橘色光線從窗戶照進來，在地上變成一個黃色的小格子
看到有光之後我和佳陽膽子大了一點，決定去看裡面有什麼
我們緩緩走了進去，裡面除了那一小格光線之外
其他都藏在暗灰色的影子中，這時候佳陽哎了一聲說
“幹嘛啦”
「什麼啦」
“你幹嘛推我頭”
「你神經病喔」
“沒事不要嚇我啦”
「知道啦」
這時我們環顧四週，發現裡面不算大，右邊有一張像通鋪的床
進來的門邊擺著一個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的木櫃
面對我們的是一個被灰塵覆蓋的老梳妝台
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什麼了
原本沒說半句話的孝秦這時候發抖著說
“喂…沒有東西了，我們趕快出去，我…我想回家……”
他的語氣好像再講下去就要哭了一樣
正當我要笑他膽小鬼的時候，佳陽突然又摸著頭唉了一聲
“ㄟ，你不要再推我頭啦”
「我沒有啦」
“明明就是你在鬧我”
我們越吵越大聲，這時候外面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
原本橘黃色的陽光因為接近日落開始轉為暗紅色
斜斜地照進房間裡，原本灰色的房間染成整片血紅
“嗚……啊……啊…”
此時孝秦突然像是看到什麼，瞪大雙眼看著前方不動
嘴裡發抖地發出嗚咽的聲音
我和佳陽往他視線看的地方望去
那一瞬間，原本密閉的房間卻像是有一陣陰風吹來一樣
我們三個人僵在原地，看著前面鏡子裡的影像
鏡子裡的我站在中間，左邊是孝秦嚇到發白的臉，右邊是佳陽
我們的視線全都停在佳陽的頭上
因為有一雙吊在半空中的腳，血淋淋地
正在晃啊晃的推著，應該是說點著佳陽的後腦杓
我們三個人看了彼此一眼，大聲尖叫爭先恐後「擠」出那個小房間
孝秦還因為一個不小心摔倒了
我跟佳陽趕緊把他攙起來，瘋狂大叫，沒命似地往小洞鑽回去
我們可以說是從矮牆摔回學校裡的，三個人連滾帶爬站起來
頭也不回騎著腳踏車鳥獸散
那天回家之後，誰也沒有告訴過家裡的人今天發生的事
隔天在學校也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之後，我們也都很有默契的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過沒多久，舊校舍就因為要進行改建不準學生靠近了
我們的秘密基地也就此不見
就算沒拆掉，我想，我們也不敢再靠近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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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之後，在一次偶然間回到蚵小
沒想到那老榕樹，矮牆都還在
只是那間小時候的鬼屋拆掉了，改建成新穎的房舍
想起小時候發生的事，其實已經有點模糊
究竟只是光影的錯覺，自己嚇自己，還是真實存在的呢
至今也很難去探究
不過對我們三人而言，都是一場十分特殊的體驗
2009/10/26 am9:20 feeling 於蚵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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