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看了啦啦隊的練習,這是今年度以來的第二次。跟以往我就算再怎麼不想出現在練習現場──這是個人口業造太多時,應有的自覺──也終究會硬著頭皮趕赴關注練習狀況的情形截然不同。或許是因老師久遠以前的忠告,又或許是有所認知到自己已經處於不該插手這類問題的年紀──我該去關注些其他的事情了。所以今年只去看了兩次。
然而,仍舊想說些什麼,畢竟我目前能做的就這麼多。
我將它記在這裡。
順帶一提,這篇心得長達四千五百字。為了討厭長篇大論、布啦布啦的理論性文章的人,我將重點式摘要置於文章最後,沒耐性的人可以直接拉到文章最末。但我仍建議,文章得從頭看比較好,縱使它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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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除掉今天,還有八天整的時間,根據往年小橘人練習的進度來看,昨夜我所觀察到的情況還在正常範圍之內,沒有比以前進步多少,也沒有比以前退步多少。簡而言之,小橘人在啦啦練習這一方面,又原地踏步了一年。小橘人跟主導啦啦事務的學會相處的情況,總不出那幾種模式。做個比較奇怪的比喻,就好比媳婦跟婆婆相處一樣,兩者皆很難去拿捏那其中的分際。而最關鍵的也在於此。當然!從長遠來看,還有小橘人風氣傳承的問題,然在此先擱置不論。
八天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綜觀小橘人在啦啦練習這方面的歷史,最不缺乏的就是潛力跟奇蹟。譬如只練習了六天(實際上有確切參與練習的時間只有四天──三、四、五、六,其他兩天都在背流程、位置跟技巧),永遠的Flyer阿浪,而該年的參賽隊伍拿到了有史以來小橘人最高的名次──第七名,距離可以上台領獎的第五名,僅差三分左右;亦或是比賽前一個禮拜(即剩下六天的練習時間)才湊齊參賽人數,仍舊完整地渡過幾乎面臨棄權的危機;又或比賽前一個禮拜臨時更換教練,整個流程重編等等,而該年也拿了個不高不低的十三名。小橘人在啦啦比賽這一塊,從來不缺乏傳說。我得進一步的說,這一大段並不是在誇耀以往的啦啦練習史,這些種種有必要讓正處於緊鑼密鼓的練習狀態的小橘人理解到這一些,即練習時間還有八天,只要比賽不是明天,都有讓整個練習所呈現出來的效果更上一層的可能。
確切的時間除了能讓小橘人感受到時間的緊湊,但卻無需緊張外。更重要的是要直接了當的告訴他們,他們在目前,整體所呈現出來的效果遠遠要比他們所想像的要來得低很多。這是個殘忍並打擊人的真相,但還有八天。
或許就先從口號方面下手。我試著想像這樣一個景況,在一個炎熱而充滿熱情的早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觀眾早已將啦啦比賽的場地圍個水洩不通,吵雜的人聲跟大會臺的喇叭構築成混亂不堪的聲響,迫使人跟人的交談必須交頭接耳方能勉強地理解對方在說些什麼,而觀眾不時爆出的歡呼聲,成為打斷啦啦評審聆聽比賽隊伍的口號最主要的原因之一,甚至他們早已被乏味的表演搞得壓根兒對於口號的內容興趣缺缺。在我的文章中,這是一個想像,但在過去幾年來,這是一次又一次不斷發生的事實。
獨具創意的口號或許能引起評審的青睞,然而也得裁判肯在喧鬧的環境中豎起耳朵聆聽才行,更遑論那一遍遍彷彿念經般死氣沉沉的背誦。口號是呈現隊伍精神的關鍵,快、狠、準是一般必備的要素,每一字的喊出都必須是簡潔、乾淨、有力而且氣勢上揚,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很遺憾的,我昨日所聽聞的口號,不僅暮氣沉沉而且沒有整齊劃一,不乾淨俐落的口號,很容易就會被週遭的噪音掩蓋。政大河堤是個獨立而空曠的場地,沒有聲音干擾,所以當下彷彿聽起來很大聲又整齊,然而仔細聆聽,只是此起彼落的吼叫,絲毫沒有口號的效果。由此更可想比賽當天,裁判只會聽見一句又一句含含糊糊的嘟嚷,卻根本聽不清楚隊伍在喊些什麼。
再者,口號介於上下兩段表演之間,氣喘噓噓的選手喊出來的聲量必然會大打折扣,簡短的口號已經是如此,何況是冗長的句子。
另外!是啦啦隊呈現出來好看與否的關鍵,便是用力。在啦啦場上需要繃緊的不只是Flyer,所有的選手都必須要在這方面下工夫。每個動作(尤其是群舞的部分)都有其”定點”,手該擺在45度角,雙手揮出去時就該停在45度角的位置。換句話說,雙手必須用力、繃緊,迫使在45度角的位置可以停住。當所有人都有這方面的認知時,便能藉由”力”呈現整齊劃一的”美”的畫面,宛如同個模子刻出來的機器人一般。然而這個部分,卻得不斷地要求、要求、再要求,也就是”刁動作”。得讓繃緊、用力這回事兒,成為他們在練習過程中養成的一個習慣,一個自然而然的下意識反應。無論是個別練習或團體跑流程,這都是一個不能含扣的基本要求,就跟Flyer站上電梯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必須要面帶微笑是一樣的道理。而這必須從練習過程裡頭不斷的要求,而非在賽前才偶然的提醒。
再更近一步的說,若每個選手在表演過程中都能卯足全力,不偷懶、不分心,則間接地所有人都能達到輕鬆而省力的效果。我舉例而言,在電梯的姿勢中,後保不僅只是維持Flyer的平衡,他如果能雙肘抵住兩旁的底層,雙手抓住Flyer的腳踝位置往上提,一來可拿捏好兩個底層的間距,避免Flyer的腳太開;二來底層能更為省力,甚至Flyer因為底層三人往上的力量,可以顯得更挺。而我敢打包票,雖然只是電梯,呈現出來的效果便十分好看。然而我在昨天的觀看中,一些後保顯得不太了解自己在特技組中,是一個多麼重要而且關鍵的輔助角色。他不單單只是維持Flyer的平衡,以及喊喊拍子如此而已。
至於底層跟Flyer便簡單許多。Flyer要永遠比她想像的來得繃更繃,而且無時無刻都必須處於用力的狀態,包括夾腳、挺胸、手貼、上提以及微笑。
底層則只有三個原則。第一,Down Up的時候腳要蹲,因為蹲得越低,反作用力越大,將Flyer往上推時則能更省力。第二,手要乾脆,瞬間就到位,倚靠腳蹲的力量向上帶,而非藉由手的力量往上推。第三:身要直,就算是推延伸,雙手亦是完全打直在眼前,而非往後撐,一但稍微不穩,整個特技垮台,將更為失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重點,因為每一組有每一組自己培養出來的默契跟習慣,只要避免會造成受傷、意外等的大原則不違背,小細節都是各組能自我微調的範圍。干涉太多在動作上的細節,反而會使得各組組員伸展不開、綁手綁腳。
接下來,我要說得是學長姊能做的事。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低年級小橘人跟高年級小橘人的隔閡益發嚴重。低年級小橘埋怨學長姊管東管西又沒有實質上的幫助;而高年級小橘認為學弟妹主見太多,自以為是又不受管教,只會不斷抱怨,所以個個都不想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學弟妹的冷屁股。如此一來,便進入一種惡性循環當中。而我要說的是,再如何吹捧自己以前如何如何辛苦、經驗如何如何豐富的學長姊,在身為選手的小橘人眼中,她都只是個出一張嘴、袖手旁觀的人。然而並非是說不親自下場跳,就沒有發言的權力,而是身為一個旁觀者,何不捫心自問能提供給選手們什麼意見,在否定他們的努力不足的同時,又能告訴他們一個怎樣的標準跟規範?
否定、吐嘈、說風涼話任誰都會,但讓人聽起來具建設性的意見,便不是隨口說說就有,還是必須得做功課。什麼功課?去看看那些所謂的大系他們的練習狀況是如何,他們怎麼要求他們的選手,他們要求的標準動作是如何。因為陷於練習泥淖當中的選手們,腦袋中根本就沒有一個能作為典範的印象標準,便也就無從知道自己到底跳得好或不好。身為旁觀的學長姊,除了讓他意識到努力的不足外,還得提供他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而這個標準何來?每年都能名列前矛的大系的動作,不就是個最好奉行的典範嗎!
最後要進入到最關鍵,亦是最難解決的問題──向心力的凝聚。我得說昨天看過幾次跑流程的情況,先不論掉技巧,亦或壓根無法完成技巧的部分,整個呈現出來的感覺就是”得過且過”。動作或許在拍子上,然而卻都是含糊帶過。譬如有一個上電梯,然後原地轉動的動作,我很疑惑的點在於,究竟是一次轉完,還是在三個方向略有停頓。這很重要。一次轉完是圓形的;朝三面略做停頓是正方形的。兩者呈現出來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沒趕上拍,固然不可取;但趕拍一樣是無濟於事。無論任何動作都得在點、在位才行,該停頓就得停頓,哪怕動作跟動作之間只差半拍,甚至連半拍都不到也一樣。乾淨俐落是件很重要的事,然而這卻得倚靠團體對於這方面的共識與努力才行。
我一直都很相信一句話,叫做”相忍為系”。譴責與謾罵其實有很大的差別,前者是有建設性的目標與方向的;後者只是滿足了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前者會引來一時的不快,卻能為眾人體諒;後者只能擴大彼此的隔閡與摩擦。
「你們如果只是志在參加的話,那大家再練個幾次,然後把位置、流程、動作記一記,就可以早點回家忙自己的事情了,沒有必要練的這麼晚,浪費大家的時間。除非你們想拼高一點的名次,甚至是前五名。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練習的時候自己不專心一點,多用力一點,再繃緊一點,而要讓人在同樣一件事上說了又說、講了又講呢?罵你們,你們又不開心;講你們,你們又不爽。那現在是怎樣?你們要不要去看看人家口傳、觀光是怎麼練的。還是說,你們天真到以為這樣就可以拿前五名。如果你們也覺得不可能,為什麼就不能主動一點,而要讓人在旁邊一唸再唸,重點是,每次講的東西都一樣、都不改。你們會比口傳差嗎?你們會比觀光差嗎?為什麼人家大系可以練成這樣,然後你們不行。嫌累,那大家就早點打包回家就好了阿!幹嘛要在這裡耗時間,你累、我也累,你不爽,我也不開心。大家在這裡不就是為了要替○○系拿個好名次回來嗎?那為什麼還有人每次都這樣不專心呢?要你繃又不繃,要你用力又不用力,講了好幾次了也不聽,做給你看了也不做,你要浪費大家多少時間……」我相信諸如此類的心戰喊話,凡是有參加過團體競賽,一定都有遇見過。然而,誰要當這個黑臉?
黑臉跟白臉是凝聚團體向心力的方法之一。前者目的在於斬釘截鐵的告訴團體中人,在”努力練習”這方面的嚴重不足,以及明確地指出與其他團體的差距。好與壞,是從比較而來的。沒有明顯的比較,只會畫地自限地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夠努力了,已經很辛苦了,那就像自瀆一樣,只是圖個當下的爽快,對於現實的進展,絲毫沒有任何意義。而黑臉正是將他們從不切實際的自我感覺良好中拉出來,讓他們正視現實,然後繼續努力。但黑臉很難做,亦不好做。黑臉不能玩、不能笑、不能聊天,只能皺著眉頭,一副”你們還不夠努力”的嘴臉。四處巡視,不斷的刁人動作。永遠是最晚休息,沒三分鐘就叫大家開始練習的人。這種人,誰要做,但這種人卻很必要,他就像牧羊人一樣,不斷的拿著言語的鞭子趕人移動、移動、再移動。得一再提醒的是”機車的嚴厲要求”跟”無謂的否定謾罵”是截然不同的。
有黑臉,當然要有白臉。無非是在黑臉結束完機車的明諷、暗諷等激起小朋友叛逆的自尊心之後,跑出來說些「相信大家都很努力,只是看起來可能還不夠……」緩和一下氣氛跟眾人的心情,接著重新讓所有人投入練習當中的腳色。黑臉跟白臉的道理誰都懂,但深陷競賽練習的眾人而言,往往難以發覺這只不過是一種糖果跟棒子的情緒操作。我這樣說,好像很心機,但掌控練習氣氛的緊與鬆,確實是很重要的事。而黑臉跟白臉,也不能由同一個人來當,甚至跟選手最要好的人,往往是擔任黑臉的最佳人選,因為能更加突顯出”機車!都是為了大家好”這個十分超然的原則。
其他如後勤,輔助黑臉觀察、掌握各組練習狀況的角色等,便不多加贅述。
最後,長時間的比賽準備,第一線的選手跟第二線的學會本來就是一場馬拉松式的在生理與心理的訓練與磨合。練習的效果當然還是取決於選手本身的努力,然而掌握選手的心理,進而達到最佳的練習效率,則是身為主導啦啦練習事宜的學會(或啦啦負責人),非常需要心機地盤算跟考量的地方。
一場壓根不在乎名次的比賽,就是遊戲,好玩就好,無須太認真;既然想拿名次,就必須有確切的計畫跟安排。套一句《投名狀》裡頭龐青雲的經典台詞:「兵不厭詐,這是戰爭。」
還有八天,時間雖然緊迫,但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小橘人從來不缺奇蹟跟傳說,至少我與洪先生都可以打包票並期待著。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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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號:
1.恐怕太過冗長,裁判會聽不懂,甚至聽不見。
2.操場是開放式空間,音量無法如政大河堤般集中。
3.當天圍觀觀眾會很吵、很多。
4.口號在上半段表演之後,當下的音量可能因為喘氣而打折扣。
5.內容簡短、明瞭、容易懂為佳。
6.喊口號必須乾淨俐落,字字有力而不拖泥帶水。
二、動作:
1.無明確的停頓點,可能會導致評審感覺技巧很含糊,看不懂在做什麼。
2.動作無力、鬆軟,與其得過且過,只想趕著完成動作,倒不如不做。
3.要求選手每個動作都必須確實到位,只完成動作不夠,得有力才漂亮。
4.學長姊可多觀摩大系的動作,在刁選手時,才能給予更為明確的意見。
5.連細節的動作都得要求(譬如跑位時腳要抬高,不要要跑不跑的樣子)。
6.簡單來說,要嘛什麼都不管,要管就得管個徹底。
三、私人給旁觀者的建議:
1.”機車的嚴厲要求”跟”無謂的否定謾罵”是有差別的。
2.選手需要的是具體的建議,不光只指出哪裡不好,而是告知還能怎麼做。
3.黑臉跟白臉的扮演、拿捏,有助於營造團體的向心力跟練習氣氛。
4.好跟不好是比較來的,不要怕拿選手的練習狀況跟大系比較。
5.相信沒人會不戴”團體的榮耀”這頂大公無私的帽子,一句話:相忍為系。
6.有時候小朋友的自尊心跟榮譽感需要摧毀過再重建,才能更加堅強。
7.只要不是明天比賽,都還有進步的時間與空間。
四、結語:
我相信上述種種必定早在許多小橘人的考量當中,所以這不過是一個老人在返鄉前的瑣碎夢囈罷了。
哈!我是三四郎
一個老是睡不好覺的麻煩人物
2009/04/24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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