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這麼一天─
------以下情節可能會引起觀賞者的情緒波動,請斟酌閱讀------
聽說拔河輸了……聽說很多人都哭了……聽說慘敗的原由是因為、因為、因為……。聽說了很多的聽說,也只能聽說,只是聽說。
有個民間友人懷著惋惜的心情說:「雖然明知道這天遲早會到來,但仍舊禁不住的要掩起雙眼,視而不見地逃避這個現實。」而我只是平靜的(或由旁人來看會斬釘截鐵的認為”這人必定帶著幸災樂禍的內心情緒”)想著:總有這麼一天。
而它確實是到了。
拔河輸了又如何?那不是一個遲早會發生、降臨並迫使眾人必須面對的問題嗎?論真格的,我得認真地請問一句:除了部份人會對此痛哭流涕外,下至大一、上至目前還在的大四生們(恕我得先排除那些有幸得以參與那最黃金年代的校友們),又有多少人真正關心、在乎,並為此感到悲慟至極,繼而眾志成城、同仇敵愾地勢誓要發憤圖強,進以報仇血恨、洗刷恥辱呢?
如果沒有人可以給予一個正面且肯定的答案。那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不過是部份人的惆悵,無須擴大成必須由集體承載的歷史共業,然後理直氣壯,炮火四射的進行絲毫無任何意義的責任檢討,其唯一的作用乃在於搜索枯腸的歸咎責任給自己、給別人,藉以宣洩那因為惱羞成怒的憤懣情緒。
事情沒這麼嚴重,也沒有人偉大到需要去背負這個被誇張成近似國仇家恨的東西。
或有人會對於我這般言論嗤之以鼻,認為一個長久以來對於團體沒有感情、沒有付出,而只會說出一張嘴說風涼話的人,怎麼會懂拔河──這個象徵著系上堅定不已的團結心、象徵著系上輝煌久遠的榮耀、象徵著凝繫上上下下彼此之間的重要回憶呢!
我還真是不懂!
如果系上真有所謂的拔河隊這個物事,而拔河對於小橘人而言又是如此的重要,試問:何以拔河隊只在比賽迫近時,才宛如鬼魅般幽幽的浮現,揚起曾經參與的眾人在腦海深處的那麼一點小塵砂,然後下意識的說一句:哦!運動會又快到了喔。
我本身自認為是個缺乏運動細胞的人,但我也知道運動這回事,除了天生的資質優勢外,也得靠後天持續且穩定的練習。就算先不論專業訓練好了,培養最基礎的體能,想必是無庸置疑的基本要務。我對拔河沒有研究,去評議其中眉眉角角的技術問題,便會顯得有點托大。然而,為何一個號稱擁有悠久歷史跟輝煌戰績的拔河隊伍,卻連再平常不過的體能訓練都不聞蹤跡?
莫要再扛出那一座座華麗卻笨重的冠軍獎座沉緬於過去,絲毫無益解決當下所面臨的問題。一個偌大的拔河隊,空有一位拔河隊隊長,卻從來沒聽說過誰是拔河隊選手。說好聽一點,拔河是屬於全系的榮耀,凡是系上的一份子都有必須為奪得拔河冠軍盡一份心力的權利與義務。簡而言之,人人都可以是拔河選手,亦人人都得是拔河選手。
我們假設有這樣一個狀況。一個系上的一份子,家住台北縣如蘆洲、土城等較偏遠的鄰鎮,通勤往返多必須花費四、五十分鐘,擁有稱得上是強健的體魄,所以在每年的比賽前夕(往往是前一天)都會應邀被徵召至平常時節從來不見聞問的拔河隊中,或許他因為是在偶然的情形之下被通知,但他為了響應系上團結一至的號召,懷著熱情與感動,毅然決然地推掉了原先約定好的朋友約會,亦或在傍晚臨時地找人帶班隔天的打工。然後在約定的時間之內到達集合地點,聽從隊長、學長、大老的指示暖身,然後靜待比賽開始。接著,”碰”的一聲,加油聲此起彼落,比賽一如預期地順利奪得勝利,大家歡欣鼓舞的拍照、留念,不少人經過他身旁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辛苦了!」(縱使這些人壓根不認識他),隨即眾人各自散去,他望著空無一人的體育場,想起下午根本沒課,趕去上班也來不及了,突然有種不太舒服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徘徊在內心深處,久久縈繞不去。
隔年,所有的事情、段落,像拷貝機一樣逐步逐步地重現,他仍舊懷著略微消退的熱情跟感動去參加了比賽。但唯一改變的是,他在隊伍中被無預警的抽離,換入一個身材更為壯碩的學弟。比賽結束了,這次他連期待著有人會拍拍他的肩膀說:「辛苦了!」都沒有,只能佇立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有種「不知為誰而戰、為何而戰。」的疑惑跟落寞,然後想起下午他還是沒課,便默默地搭著公車回家了。
再隔年,他想起了去年不太愉快的回憶,他決定將時間留給自己,推掉了系上的徵召,表示自己下午有打工,故而無法參加。結果比賽輸了,他無意間聽聞自己竟然變成了別人口中,那些百般推託、捏造藉口的不合群群眾之一,是這次輸掉比賽的癥結所在。自此,他下定決心,再也不參與系上任何活動,反正話都說成這樣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從此一切的一切的失誤、失敗都肇因於這些不合群的人們,因他們的不努力、不合作,造成本來唾手可得的勝利失之交臂。是這樣嗎?
這個狀況可以是一個假設,也可能正在逐漸發展成一個事實。問題的關鍵在於每次的比賽,負責拔河事宜的諸公都是臨時徵召,將所有人傳喚過來之後,才進行隊伍選手的汰換、安置,反正沒有上場的美其名就在旁當「啦啦隊」,事先完全沒有準備穩妥的口袋名單,總在比賽前夕才開始點將。再者,平常誰又在乎這群身處啦啦隊當中的小橘人到底是誰。換句話說,一如電影《鍾無艷》當中的齊宣王般,無論是對選手,亦或是啦啦隊,總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這不是小不小心眼的問題,是一個誠心與否,考量允洽的問題。
或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推論。身為小橘人的一份子,大家都是出自一片赤忱的在為系上的榮耀而關心,又豈會計較這些微末枝節、出於無心的冒犯。然而滴水可以穿石、抔土可以積山,一次兩次或許可以認為是疏忽。日積月累,隔閡便可能會化成難以橫跨的鴻溝。
我曾在前年聽聞這樣一個故事。在當時時間來到上學期期中左右之後,開始有人抱怨著學會的主事者只關切常在學會走動的大一生,對於其他人則有明顯的冷落分野。此事本不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朋友交際,來來往往,誰與誰交好、交惡,但憑個人自由。但倘若主事者一面舉著團結一致的大纛號召眾人作事,實質上卻是顧此疏彼,久而久之便會使人發現所謂的團結,不過是個空泛的口號以及騙局。
回頭來看拔河這件事又如何呢?長久以來倚靠著諸多選手天生在體型上的優勢一次又一次的拔得頭籌,輔以空有形骨而無基礎實力的技巧,確實已經足以奪得桂冠的榮耀。然而人總是會離開,整體戰力在天生體型上的優勢總會不再,難道要每年寄望著新生有壯碩體態的強健人物嗎?如果沒有呢?此種守株待兔的做法,能解決什麼問題呢?若一次的失敗還無法使人發覺問題的癥結,那一次的慘敗應該足夠讓人從不切實際的不敗神話當中覺醒並正視賽前訓練不足、選手召集不足這在先前一直隱而未發的問題關鍵了吧!臨陣點將應該是個萬不得已的危機處理方式,而非一貫性的處理態度,不是嗎?
當然,若主事者僅把奪得拔河桂冠視為一如樂透摸彩般可有可無的物事,對於以上諸般無禮又跋扈的言論,自然可視作一狂人的囈語。只需蕭規曹隨的依循著身為一拔河隊領導人的傳統模式。在比賽前夕才一一點名喚將。贏了,自然可喜,這是身為一個領導者應該享有的掌聲與名譽;輸了,固然可泣,應當擺出哀傷悲憤的面容,將不痛不癢的戰敗責任一肩擔下,同時厲聲譴責那些不合群、不合作或在戰場上不用心、不努力,對於榮耀絲毫不關心的自私者,並且點出正是因為這群少數人的怠惰庸懦,讓全體小橘人蒙羞。
倘若真要如此,就請您可以省下那冗長而瑣碎的罪己言論,拿開那號召小橘人應該團結一致的意識形態大纛,讓您悲憤的眼淚與心情去流轉在屬於您的團體領域當中,莫再喚醒那一座座堙埋在歷史塵埃中卻壓根於您無關的冠軍獎盃,先人的血汗所打拼下的榮耀,就留給先人的腦海去追憶緬懷即可,新來乍到的小朋友們正期待著大學輕鬆自在的悠閒時光,實不必將這本不屬於他們的沉重負擔擔於他們的肩上,而要他們去承受這毫無準備如同賭博般的勝負優敗。那只會引發人彷彿看見國民黨拉伕,只丟給人把槍就要人上戰場送死一般;又或民進黨動員,只消叫輛車就要人上街頭累死一樣地不負責任跟惹人厭煩。
我無意於抹煞諸多小橘人對於此次勝敗所引發的悲慟與努力,只是我狹窄的器量跟燕雀似的唇舌難以忍受那只會一昧的叫嚷著為小橘人好,卻重複著敗後無所助益的責任檢討,那種讓人生膩的行為模式。緊抱著小橘人傳統的幽魂不放,時不時地吹噓、嚇唬諸人那一段段不屬於怹的歷史。
瞧!三四郎呐!
2009/4/20 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