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就先被窗子外的風雨聲叫醒,老公問我:「你確定,今天真的要上課嗎?」看看外頭,雖然正颳大風下大雨,但是看起來似乎還是能夠平安出門、平安到創作坊的樣子,所以還是換了下雨天必備短褲,出門了!
一路上,除了風和雨、除了我還是有不少趕著上班的人,捷運站也還是照常營運,只是班次減少了,班班之間的等待時間拉長許多,不過,在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仍舊順利上車,抵達火車站的時候,又剛剛好接上七點二十一分的區間車直達中壢,我於是在心裡嘀咕:什麼?強烈颱風也不過如此而已嘛!
區間車上的人很少,我一邊備課一邊聽著車窗外呼呼經過的風聲、雨聲,等車子到達中壢火車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風雨比起剛剛從永和出門的時候,好像更強了一些,就算站在車站裡面,也會被打進裡面的雨淋溼,勉強拉緊傘,傘卻一下子就被風與吹得開花,眼前白茫茫一片,頭腦很清楚知道那應該是雨絲,可是卻又覺得那其實不是雨絲,而是一陣又一陣的暴風挾帶著重重的雨槌,把眼前的路打得零亂,任憑我們怎麼往前進,也只能夠憑著感覺,一小步一小步的龜速前進,右手臂夾緊創作坊書包,兩手心用力抓住其實已經開花的雨傘,有的時候還要想盡辦法抓住ㄧ個小小的空檔,撥開貼在額頭上的濕頭髮,嘴裡念念有詞,只希望到達創作坊的時候,樣子不至於太過狼狽,短短五分鐘的路程,彷彿經過了五十分鐘這麼長的時間,才總算順利到達。
推開雕花大門,發現廠長、黃老師、小豔子已經等在玻璃窗邊,趕緊換上乾淨的長裙制服,整理儀容之後就趕緊上樓準備上課,只是時間一分一秒經過,眼看著就要九點整了,到創作坊來的學生卻還不滿一個班級的人數,外頭的風愈吹愈急、雨愈下愈大,但課程還是要依時間開始,看著教室裡稀稀疏疏的學生,我先問他們,這天一早就得被風雨趕著來上課,心裡的感覺和想法。在創作坊已經很久的孩子們覺得「很有趣,在創作坊的日子裡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大的颱風。」,調皮的孩子說「超刺激,好像被風吹著走」,不小心淋了雨的孩子說「很痛苦,身體濕了還要上課」,看著他們有的愉快、有的抱怨,神情卻都還算是十分輕鬆的回答樣子,我忽然想起詩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胡云不喜」可以在天氣這樣惡劣的時候,看見孩子們平平安安來到教室,看間他們因為上課而露出笑臉,對身為一個老師的我來說,怎麼能夠不覺得欣慰呢!
只是外面的風雨真的太大、太急了,老師們在樓上跟時間賽跑,竭盡所能的在時間之內完成課程跟寫作,廠長跟小豔子則辛苦的,顫抖站在雕花大門前,用雨傘、毛巾接送上下課的孩子們,一邊還得小心,可能隨時飛來的早餐店招牌會打中學生或教室玻璃,就像打一場硬戰的忙碌跟緊張,總算還順利的上完一早上的課程,這時候的狂風暴雨更誇張了,憂慮下午班家長跟學生的安全,決定課程喊停,另外再找時間為下午班的孩子們安排補課。
送走了全部的孩子之後,大家終於可以好好吃午餐,這個時候,廠長跟小豔子的衣服早就濕透了,還好,這一天黃老師為大家準備了燒燙燙的薑母鴨,一看見熱湯上桌,廠長迅速的喝光三碗,完全忘記了自己其實不諳酒性,才一下子的時間已經滿臉通紅,喝醉了,只能虛弱的攤倒在沙發上休息。看到廠長,因為一早的辛苦再加上喝醉酒的痛苦模樣,雖然大家心裡還是期待著尋常的午餐後咖啡,但實在沒有一個人有勇氣走近廠長身邊問:「廠長,可以喝咖啡嗎?」(笑),但是咖啡的魅力實在是太強了,只好苦苦哀求心地善良的小豔子,幸好,她願意讓我用洗碗跟她交換小圓桌的coffee time,這天下午,我們才能夠在小圓桌與大風大雨對飲香純的幸福咖啡。
我很幸運,淑儀老師願意讓我搭他們家的車子到火車站搭車,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程,卻能夠讓我的身體少淋濕一些(謝謝淑儀老師跟世夫的大方!),而且更幸運的是,才到了火車站,約莫五分鐘的等待,區間車就接著進站了,只是,我的好運似乎沒有持續太久……。
火車沿著鐵軌一路前進,就要抵達桃園之前,忽然冷氣停了,接著車裡的燈也停了,我聽見列車長身上的對講機裡嚷嚷著:「是不是斷電了?」、「哀呀,可能是車子沒電了哪!」聽著聽著,車子還是順利開進了桃園火車站,坐在車子裡,雖然一點冷氣也沒有,但隨著風雨一波接著一波吹進車子,真的覺得好冷,只好戴上耳機把音樂開得很大聲,企圖轉移自己那股一直從腳底竄上來的寒冷。等了大約二十幾分鐘,區間車的廣播說話了:「因受到柯羅莎颱風影響,樹林山佳站之間電車線斷落,目前人員正進行搶修,開車時間未定,請旅客稍後!」心裡雖然有點擔心回家的時間會愈來愈晚,但是至少知道自己”應該”可以順利回家,沒有想到,又過了二十分鐘之後,廣播又說話了:「因台電供電異常,連帶影響台鐵正常發車,目前上下行列車皆無法行駛,請各位旅客到各售票口辦理退票,並改搭其他交通工具,造成您的不便,敬請原諒。」天哪!
下了車,心裡其實是有點害怕,但又忽然覺得好笑,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火車拋棄在不熟悉的車站耶,實在是值得紀念的一天!馬上搜尋車站裡的人們,希望有人可以和我一起搭計程車回台北,還好,才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對情侶和一個中年男子,雖然覺得司機的樣子有些不太可靠,但是一個人付了300元車資之後,還是硬著頭皮上車。沒有想到,才一開車,就先撞上路邊的三角錐,接著司機開始一邊開車一邊忙忙碌碌找東西(天哪!),開了一段路之後,又三兩次停在路邊和後頭的其他計程車司機閒聊,似乎完全不懂乘客緊張的心情,倒是我們這些乘客居然也都沒有人生氣,只是覺得他的人面真的很廣,直到他最後一次停下車子,又再跟其他司機閒聊過後,忽然就要我們下車,改搭後頭的另一部計程車,這時我們才真的弄懂了,原來剛剛的閒聊都是為了把我們丟給另外一個司機,他才好回頭再載其他的客人,再賺中間的車資,唉!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是專門賺災難財的人,這位司機應該也是其中的一個吧。
經過一番跋山涉水,看遍滿地瘡痍,有倒塌的鐵皮屋、7-11、攔腰折斷的行道樹、騎在半路就被風吹倒的機車騎士……中途還有一度就要因為淹水太嚴重,讓我們的車子因此熄火無法動彈的恐怖情形,車子裡的人,包括司機都緊張得發抖,只好用力的直搓雙手、呵氣,也爲自己打氣,好不容易,我們終於回到台北。
車子停在捷運站入口,萍水相逢的我們互道了再見跟平安,又剩我一個人準備繼續搭原車回永和,我忽然覺得,這趟回家的路真的好遠、好遠哪,但就在自己還想著路好遠的同時,發現……什麼,有人要搶我的計程車!?這怎麼得了,萬一車子被搶走了,我不就得傻傻的呆在路邊,被雨淋得全濕也回不了家。還好,我雖然穿著五公分高的「危城」,但動作敏捷,再加上廠長借我的雨傘夠強壯,擋去了「敵人」的去路,我也才能真的搭上車子順風回到家。
唉,這趟回家的路,真的好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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