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位曾經的友人(2003-2010)。
「他彷彿是種病症,等待生活中的裂縫伺機而動。」
在雨季暫些的夜晚,聽著一字一句你說出的話語,低頭靜默,彷彿聽著你對我未來的命運下了個預言,抑或註解。你可察覺我的節制與壓抑,壓抑著揉冉著怒氣與嫉妒,我聽著。上次這般想哭是什麼時候了,從一個夜晚起,開始學著不哭,而今在這春末的夜晚,眼淚逼臨在眼眶的邊緣,這般的看著你與你對應著,
你是不懂的。
你察覺不了這種微恙,我明白……那時我是生氣的,氣你這麼冷靜的說著,預言著未知的日子。在那段數分的歲月裡,僅能喘息在這存在的空間中,以為這樣會回到原來平靜的日子裡。「我明白理解你所說的」,但我們僅是單純的友人,何以卻必須在你的構築下過著生活。你的不懂,我明白。那樣理性的對等,插不入半點我能任性的空間,我懂。
如果,我們再次的分離,應當,不會再有見面的日子。
「那時/時間尚未生成嘆息/白色的海岸已經習慣承受/所有浪潮的記憶……」我的嘆息仍舊低迴在回來的日子裡,只是,很低很低……
放心,不會再有離開。
從等分冬季的時候起,我不斷的思索回來的奧義,我們是又相見了,形體上的相遇,但總明白的想起,這樣的往返,關於言語的流動,鋪陳在這冬春的日子裡,其實是有些不同的,不同於那個仲夏的夜晚之前。
抽離了距離,時間的推流究竟帶來了些什麼?無須去算計關於累積的刻度,也無須去心念我們之間變動的距離,當一切已然等同於地圖上概括化下的結果,過程似乎也無須去觀照與費心,於是,我們之間成了簡單的友人。也許,基於這樣的定義,我們從來不曾「回來」過,那樣的日子已經不可尋。
自那個夜晚後,便開始慢慢的學著怎麼去丟下你,不去承擔關於你的生活甚至人格上的一切片段瑣碎的記載,
我承襲著以往那份不同意的勇氣,你明白我們之間永遠有著無法妥協的地方,那曾是我曾引以為區分我們之間的表徵,支持我存在的理由;亦也曾想去消匿這樣斷裂的不連續面。然,如果必須不讓自己再次難過,那麼重新定義下的你我,這樣的斷裂成了一種存在不需更動的事實。我們是不同的,從出身迄一路走來的經驗將我們劃分在光譜的不同位置。你位於極右,即使我不是極左,也不會是同你一個位置。於是,我們彼此不同意雙方的某些部分,但也許稱上弔詭的卻又是,我們相似的地方卻又將我們維繫在一個關係裡,
於是跨越了高中與大學的分際,原居與離鄉的空間尺度,我們仍舊相識著。
曾有個日子裡,在那份不遠不長的時間流動裡,我相信我們曾經有過靠近,至少我相信那句話曾是你生命中一句真實的話語(我更傾向是在你面臨生命中我所不明白的缺縫裡,一種感嘆)。而今呢?如果有一日你終究消失在我生命的軌跡裡,徹底地,我們之間無所接觸的時候呢?那樣的日子曾是我所無法想像,至少我曾認真的維持著這份情誼,因為視你之為最懂我的人,這樣的知道明白讓我無法對你捨下,或許是旅途漫漫,對旅伴總有著渴求的想望。而今,又是個在這城市裡,也許在一次次的語言明白裡,我成了你心底那個安靜而沈默的友人,
這樣的結果抑或是我所想,抑或是我所不想。
我的包容與退讓不知在你心底畫出什麼樣的圖框,曾經我想知道,但如今似乎已然不重要。那樣的「習慣」似乎給了你恣意的空間,你卻忘了,我們僅是友人。你擁有恣意的任性,但我卻不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們正拿著時間去消磨著,我正以一種奇異的心情態度去消磨著對你的耐心,對這段不對等的事實選擇靜默。哪天,當分歧越來越大,這樣不對等的關係隱然無法維持下去時,我明白,我們會再一次的離開,那是種本質上的離開,「該做都做了,該來就來吧」,我正學著去接受。你可否聽見,我對你的嘆息。
是我背棄了這份曾引以為慎重的承諾,抑或是,我們相互的背棄了對方……
後記:
原文寫於2006,沒想到的是,時序走來四年後,竟預言了結局。
Gone with the wind.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