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13,午餐時腳邊的麻雀
我喜歡在夜裡寫一首長詩
然後再來這清涼的早上
逐行逐段地檢視
慢慢刪去
每一個與你有著關連的字
節自 席慕容,〈我〉
「因為太過認真,所以容易受傷」日光逐漸收於天際一線,火車持續朝南奔馳在逐漸墨藍的天色裡,而我腦中,不停的想起這句話…這是J在提起你時,所下的結論。
翻開五年前的手記,將席慕容的〈我〉抄上,像五年前的我一般。若喜好的詩的風格一直沒變,那麼,也許意味著,我從未長大過。在一字一字刻上的過程中,我在文字裡道別,在文字裡下定決定。
2011/1/12
此時的我已經來到文學院一樓往常我進出的出口,一目所見,冷氣團夾雜的冷雨仍舊濕淋淋的打在文山區中的政大,打了打傘走了出去,一回望,與這個上了一學期課程的地方,以及人們,道別。
下山的路上,沿途的楓香暗紅的融入黯淡的天色裡,雨密密的滴搭在傘上,路途中我拿起手機記錄起雨霧中的政大,彷若是我大一初見她的模樣,是我所熟悉的模樣。而離別的此日,竟也與我初見她是同一種模樣,同樣的陰灰淋溶。
回憶層層疊疊覆蓋在今日的雨中,若地景是歷史過程中層層覆蓋的產物,那目前存在的我,所據以為憑,之所以存在,也就是這些層層覆蓋,相互融合的過往記憶。
搭上530公車,輕輕抹去窗戶上的薄霧,透著玻璃望出去,公車以一種普通的速度穿越染著歷史陰雨,窄仄巷道間陳舊建築林立的木柵,
倚著座椅與窗戶形成的角落,我攤開2006年的手記,反覆讀著在不久前的冷夜裡寫著的「我喜歡在夜裡寫一首長詩/然後再來這清涼的早上/逐行逐段地檢視/慢慢刪去/每一個與你有著關連的字」,熱氣伴隨著低喃聲逸出成薄薄的白煙,又讀著,大二深深喜愛的凌性傑的〈La dolce vita〉,「那是整座佛羅倫斯,文明的天氣/或著歷史的陰雨。當我們/並肩走向一個叫做未來的地方/教堂頂端又傳出信仰和鐘響/我只是這樣一個人信你不疑/……這時候如果沒有我,你要去哪裡?/如果我忘記你,無法分辨什麼是/生活,什麼是日常,什麼是去去就回/你願意為我把那些過往的事物一一/命名並且貼上重新使用的標籤嗎?……哪裡都不想去了/就在這裡,餐桌上擺滿理想/我甘心在這裡把一生用完」一字一字的低喃彷彿串連起一首擣祝。
2011/1/13
在這個饒富戰後各方意識型態糾結的場所。
我們轉入了園區內的小花園,花園內植了一排枝芽未發的樹,綠繡眼與白頭翁在天際,在樹枝間跳躍。其中一株開了幾朵小花,我說,是八重櫻呢。我們站在樹下,仰望著櫻花樹,光禿禿的枝幹繡入了雲朵堆疊的天際,以後當我看見櫻花時,想起的,會是在這個冷天,這樣的你我。
沿著階梯拾級而上,撞見一群觀光客,事實上我們一路都在撞見觀光客,我們也一直在打賭,賭這群人從何而來。一個優秀的賭徒應當眼光精準的賭有勝算的賭局,然而我卻打了一場事前就知道是一場毫無勝算的仗。
拿起手機拍起園區,也將你拍入了鏡,我們像極了觀光客,兩個旅居台北城內的人。我也順道拍了自高台看向牌坊的遼闊,你說,這裡不是很視野遼闊嗎?
其後我們又走出了園區,我們面著圍牆而坐。沈默了許久,我仰望著陰鬱的天際,東北季風仍舊狠狠地吹拂,偶爾抖動了幾絲雨滴,我很安靜,維持仰望的姿態。
我們維持著某一種距離,朋友間的距離。
「不要愧疚,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
我說這兩日其實我睡不好,報告前那晚我不是為了報告而三點爬上床醒著,而是在讀詩,在抄寫詩,五年前養成的習慣,當我煩躁時,就會想從文字中得到寄託,也許無所解決什麼事情,但是一種寄託。
我們有時說著,有時看著行人,看著四周而沈默著。到了一點,你說我們去吃飯吧,你餓了。
我們走進矮窄的長廊下,冷風呼呼的Mos。你挑了個中間位置,鐵鋁製桌椅在白冷的光影中透著冷光,你背著風,我迎著風,想著,又是你想擋風了嗎。
「答應我一件事吧……不要消失在我的面前」我還是想看著你,以友人的身份看著你。
這幾近四小時的談話中,我們或認真,或嚴肅,或玩笑,或幽默。你一路送我直到236的到來,會到你河濱家居的車,就會到我的盆底居所。
一上公車,馬上將原本綁起的頭髮解開,任憑長髮披散垂落。
或許早已知道自己太過不堅強,反而比想像中堅強許多。
永遠保有一點現實考量的理性,我仍沒有奮不顧身到不顧一切。
走到了家居旁的公園裡,踩著石磚低喃著鄭愁予的賦別,吟了頭一段,就背不下去了。撿了個與周圍都安全的距離的位置坐下,攤開手記,將賦別誦完。此時時間已來到我們分別後的一小時,想你也該回到課堂上了,昏迷了抑或是醒著的呢。
之後,我回到了居所,一切安靜,心想著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爾後,睡去。
溫度17度,好久違的數字。
最近聽的音樂,有一股淡淡的傷感,後半卻又帶點希望的音樂:菊次郎之夏-久石讓,http://www.youtube.com/watch?v=oN174Gp8D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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