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5.6
“不管有沒有考上,你都是我的學生,我的女兒”一直忍耐壓抑的情緒,聽到這一句話,全都衝破那一層掩飾的表層,停不住了。
被叫進辦公室問准考證是個突如其來的衝擊,當我報出准考證號碼時,第一次找不到名單時就已感到不詳的陰影悄悄籠罩。在研究室等待的時間裡,開始告訴自己,如果沒有上的話……
當老師走進研究室時,一切結果就已塵埃落定。聽到消息的瞬間,有種不踏實的空盪,想起上次推甄放榜的早晨,看著通過名單同樣帶著相同的情緒,同樣地衝擊後,處於呆若木雞的狀態,我明白自己在走動著,卻不知道要走去哪裡。距離正式晚間Meeting只剩半個小時,學弟在一旁同樣聽到消息,安慰的話語猶在耳邊,
當時心底的聲音說,這齣戲還必須演下去,
要把所有的情緒收好,端出一個安詳而冷靜的面容。於是幾近的一言不與沈默著,戲要演下去……也許是天意,正是這一天要寫會議記錄,以防我在漫長的討論時間心思飄離這裡,而後控制不了情緒,提筆抄錄記錄可以將心思暫時存放一處,進而不去細想接下來的後果如何。
在這空洞的當下,突然想去找你,但你是敵還是友?這一年的所見所聞,已經讓我不能去相信單純的人性美好,我該相信我的直覺還是,事實上連你都不能信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本該一切都這樣順利的結束,我就持續這樣的沈默直至曲終人散,雖然旁人看出我的身心已經到了疲憊的程度,但至少還沒看出疲憊的安靜背後,是被逼到沒有退路的難過……
但一切緊繃的平衡卻被老師最後一席話給打破了,他像是最後對要出門的小孩,開始交代該注意的事情。做事不能只有慢慢來才好,要學著反應快點,大概自從上次推甄後就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
2008.5.12
其實今天天氣很好。在晨曦中向著光源的方向飛奔而去,我在清晨的陽光中呆滯著,穿越重重溪谷,而後沒入黑暗之中。在早晨的大街上走向歷史的陳跡,龍山寺靜靜矗立在這城市的一處。或許人總是在絕望迷惘之中亟求盼得一個指引,研究計畫寫的民間信仰,這時從只存於空間到走進我的心底,從學術的論述走入生活的真實。
上次這麼想起該去問神明是在去年推甄結果出來以後,而今我在一種昏沈的狀態步向板南線,走進從未走進的古寺。適逢誕辰,原當冷清的寺廟充滿了人煙與香火。持香、供果、念經,都是世間中浮沈的眾生接近神的方式。而我,又當是其中的一個?
只是靜靜的看著人群與香火繚繞穿流而過,匆匆走上祭台,沈靜低喃著心中的祈願,願家人平安與健康,其餘的下次撿一個較安靜的時間再予你訴說。
其實今日天氣真的很好,金黃的陽光自天際灑落,清風微徐,整個城市清明了起來,但我卻像是走在低迴的山谷中,無見天日地緩步移動著,我知道在走著,卻不知道走向何處。
坐在老師位子向窗外望去,這是他平常最常見的景致,登高而瞭望台北城,應當是賞心悅目而心曠神怡,然我僅能看著而感到哀傷,若再也回不到這裡了呢?
隨著放榜的倒數計時,卻無等待的緊張與喜悅,僅剩的是,等待判令落下。已經預知結果並沒有比那些等待的人好一點。不該期待,卻仍希望最後有翻盤的機會。是不甘還是?
想起桂花巷裡剔紅死要見屍的執著,人總要等一切都明明白白,無可轉圜的時候才會死心。
明白這幾日始終不得平靜,心只是越沈越底,偶爾不甘的念頭又將心從谷底翻攪了一遍。我終是帶著逃離的心情回到家,而實際上即使遠離了這裡,我依舊無法釋懷,忍嗎?去年已經告訴自己一次了,而這次呢?我又該怎麼去面對?
2008.5.13
上午九點接到佳蓉的電話後拔腿狂奔在文學院的廊間,腦中閃著方才電話中的話語,恭喜妳考上了。這一通電話將我從二二八的迷茫中拉回,晨光次地落在這棟龐大的磚紅建築中,而有個人,在光影交錯中狂奔著。
迅速衝到研究室查了電腦榜單,定睜睜的看了自己的名字印在其上,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剎時湧上。這是數日前被告知時所無法想像的,隨即的喜悅如浪潮突如的湧上,也退的僅剩沙灘上的濕痕。
面對同學與其他系上老師的探詢。不知道自己當時回覆這些問題的笑容是怎麼個模樣,只記得不停的謝謝,感謝諸多的恭賀。老師上午從喪禮回來,對阿喜老師說我沒考上,而阿喜老師則回說,有考上啦,麥嘿家伊。老師果然露出抱歉又緬靦的笑容。爾後在私下只說了,妳白哭了。
說過,要跨過這個門檻,以研究生的身份回來……
後記:
老師當初錯將考生編號的流水號當准考證號碼,因為名單沒有名字,只有一堆數字,所以就錯認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