佮(kah,與)老柯佇電話中講伊新出的冊、和一兩位老作家的狀況了後,伊講最近佇電視台看著一齣「戇大姊」莎莉麥克林演的電影<第一夫人的保鏢>。「其中一幕是伊堅持欲出去野餐,可能會落雪也毋管。……人老矣猶會當遮爾(tsiah-nī,這麼)自在,遮爾隨心所欲,真好!」
敢若就是野餐彼回,前第一夫人予人綁票。我講我幾若年前也看過這齣,男主角是彼个演啥物狼的。
「毋是,毋是彼个演佮狼共舞的,伊嘛真有名,叫啥名,這陣想袂出來。演保鏢這个嘛真大跤,名想出來的時才共(kā,跟)你講。少年時陣,明星的名無論偌長攏有法度隨時講出來,這陣欲想in的名, suah(竟然)真食力。」
「這真正常,我也仝款。有的字明明寫過萬百遍,欲寫的時想甲頭殼強欲破去嘛想袂出來。」
頂遍開講,我講袂記得名誠正常,伊講,「誠正常?」這遍伊無表示懷疑抑是毋甘願,竟然認份起來,「無辦法,記持(記性)愈來愈差矣。」
我講我的記持也是「兵敗如山倒」。
「所以,有的代誌愛講出來才袂一時仔就袂記了了。有的作家愛共人講伊欲寫的小說;一遍一遍講,順紲(sūn-suà,順便)加一點仔細節,按呢,提筆寫起來時就較容易。」
「猶是做筆記較好。」我講,「毋過,準做有寫,也有可能袂記得寫佇佗位。」電腦存圖檔誠容易,我卻不時受困佇無仝款名目的資料盒仔內,揣(tshuē,找)甲目睭欲挩窗(thuah-thang,鬥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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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閣轉去講彼齣電影,「莎莉麥克林真無簡單,遮爾老猶咧演第一女主角。真濟明星早早就毋知佗位去矣。伊彼个真出名的小弟這幾年嘛無看著影,毋知猶有佇咧無。」
伊有明星小弟?
老柯著驚的口氣,「你毋知影伊有小弟?伊的情史和電影仝款精彩啊。」伊講袂出伊叫啥名,「我想起來才共你講。」
毋過,我家己真緊(快)就想著「戇大姊」的小弟佇一齣<金玉盟>內的模樣矣。「伊敢若叫做,叫做……,咱同齊來想伊的名!」
伊講無法度,著愛過一兩日才有可能雄雄(hiông-hiông,忽然)想起來。
誠運氣,我電話囥(khǹg,放)落去,竟然就想著伊的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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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个大明星的名,我無耐心等老柯想起來的時共我講--伊想起來的時無一定會當做一回事來共我講,甚至無定著根本袂記得欲共啥人講呢。
所以我家己馬上拍開電腦--若會記得世界上有google這个物件,真濟代誌攏有法度「想起來」。
我半分鐘就揣著,隨敲電話予老柯,「演第一夫人保鏢的是尼可拉斯凱吉。」
伊講著著著(對對對)。
「演佮狼共舞的是凱文柯斯納。」
伊講著著著。
「閣有,莎莉麥克林的小弟叫做華倫比提。」
伊哈哈哈大笑,閣講著著著。
「華倫比提這个名毋是上網路查的,電話囥落我就想起來矣。」這是一定愛聲明的,算是予家己的記性一點仔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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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著「電影」,我自早就佮(kah)伊有交情,連需要「辯士」解說劇情的無聲抑是無字幕的電影嘛看過。辯士誠工夫,男女主角相唚(tsim,親嘴)的鏡頭,伊也解說,「約翰佮瑪琍唚落去矣。」
國校畢業彼年,我的大姊訂婚,我看電影的機會愈濟,變做一个真正的影迷矣。
姊夫的老爸是一間戲園的股東,手中有叫做「銅牌」的貴賓入場券;銅牌佇姊夫的親情朋友間流傳,阮姊妹仔若提著,無管當時咧演的片好看抑是歹看,無管是毋是明仔載欲月考、期考,一定袂使予銅牌拍損(浪費)去。一半擺,姊妹仔撨(tshiâu,商議)袂好勢,嘛捌偷食步,一人先入去戲院了後,偷偷仔到門口共銅牌揜(iap,偷塞)予第二的人。
電影看濟,自然著會迷明星;看電影雜誌,關心in的生活動態,收集戲院介紹劇情的「本事」,連報紙面頂的電影廣告也鉸(ka,剪)起來貼佇簿仔。
上要緊的,是儉錢去買明星的相片。
佇彰化的冊店買無夠,我嘛捌佮一个姓尹的同學到台中一間一間冊店去揣(tshuē,找)。兩人的口味仝款,不時會相爭一張相片。阮愛看的是好來塢的電影,羅勃泰勒、葛雷哥萊畢克、奧黛麗赫本、黛博拉寇兒、詹姆斯狄恩、伊麗莎白泰勒……遮的大明星的相片買著就歡喜幾若日;買無,報紙頂無啥清楚的相片嘛罔留。相片的後面,我寫in的生年月日,演過啥片,翁/某是啥人(真濟西洋明星嫁娶毋但一擺,就免遐工夫一个一个寫矣)。
下課的時間,阮除了講小說,就是講電影。明星落落長的名記牢牢,講著in最近的新聞,咧拍啥物片,清清楚楚,親像佮in蹛(tuà,住)隔壁。一寡kan-na(只)會曉讀冊的「書呆」聽阮講甲遮爾有學問,目睭瞪大大蕊,予阮愈風神(神氣)。阮講阮看電影的本事遮爾強,考試的範圍若是電影,兩人穩當包辦第一名和第二名!
為著欲知影當時和紲落(suà--lo̍h,接下來)欲演的是啥片,我閣不時去巡戲院口的海報;有宣傳車出來街路放送,嘛會斟酌聽。彼陣,無「噪音管制」這个名詞,「大江東去」放映的時,我連紲兩暗去中正路一个同學in兜(tau,家),佇樓頂的窗仔口一遍一遍聽uì戲院傳出來的主題歌;雖然電影已經看過,阮猶是聽袂siān(厭倦)。
員林小所在,電影的放映期間短,想欲看的電影無較緊去看就袂赴(來不及);所以,我捌佇期考前去看兩三點鐘長的「暴君焚城錄」和「亂世佳人」,感覺家己誠英雄。根據世界名作改編的電影,準做無提著銅牌,抑是佇別間戲院放映,我嘛一定買票去看。
自少年時就有的興趣,無可能「斷根」,食頭路以後,我猶是不時去戲院報到;開始投稿了後,一位兼編晚報電影版的副刋編輯看我對電影的痴迷,閣好心共登過的明星相片寄予我。
這二三十年間,我雖然罕得去戲院,但是電視頂的好電影我嘛看袂少,有時閣借影碟來看。小津安二郎、奇士勞斯基的影碟紲(續)咧看,舊(去)年,我佇一個外月內,看十幾支黑澤明的電影,看甲朋友講我應當好好仔寫一篇心得。
年紀無仝,這陣我純看電影,對明星的私生活無關心,會記得的名嘛kan-na茱蒂佛斯特、柯林佛斯、愛瑪湯普遜、安東尼霍普金斯、麥特戴蒙、梅莉史翠普這寡仔資深演員。橫直明星的名,隨看隨袂記得,免去記。
五六年來,我開始對日本幕府時代的連續劇有興趣,若咧演,就逐日準時收看;最近看的是四五年前看過的<篤姬>。記性變bái的好處,就是看過的電影敢若毋捌看過;會當閣看甲真熱,真心適。而且,日本式建築翕(hip,拍)起來,有特別媠的光影,彼時代的故事、複雜的服裝佮禮節也真趣味。
毋過,日本明星的名我知影、會記得的無幾个,一半擺人講著某一齣的明星叫啥啥啥的時,我才應「著著著」。
。原載2016.11月號《文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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