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EN 圖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朋友問我。
有,在家狠狠跌了一大跤。
唉呀!年紀大的人最怕跌跤!看你還說得這樣開心!
不是開心,是感恩。
星期天晚上例行家聚,飯吃得差不多了,才覺得電扇不足以驅熱;我走開去開冷氣,誰知被兒子帶回家的拉不拉多大狗絆倒,整個人往前撲!狗是巧克力色,與欅木地板的顏色很接近,我一時也忘了家中有狗。
那一剎那,額頭與鼻梁結結實實打在地板上,痛到極點!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完了!鼻子一定斷了!
好像聽到家人的驚叫,被丈夫扶起來後,很快流出大量的鼻血。毛巾摀不住,我急忙到浴室。大家要我坐好,仰頭氷敷;可是鼻血一直流下來,忍不住再度衝到浴室。
孩子要載我去掛急診,我說先止血再看情況。還好過不久,血止了。
氷敷還是挺有效的,要敷的不光額頭、鼻子,還有雙掌、雙膝。撲壓地板的力道很強大,掌根紅腫,雙膝--尤其左膝鼓出一個紫紅色小山丘,氷敷後才慢慢平了一些。
在驚嚇中,大家七嘴八舌問我頭痛不痛?有沒有感覺骨頭斷裂的痛?摸摸鼻子,應該沒裂。拿鏡子來照,我的天!鼻子兩邊腫起,與鼻梁平行,很像阿凡達!鼻翼烏青,眼鏡架壓的,眼鏡居然也沒斷!
狗當然是肇因,我說,「以後牠回來,給牠穿背心。」「對,穿有螢光的。」
人手多,有人冰額頭,有人照顧膝蓋,我自己就腦子忙著。心想後天大約不能去上水墨課了,嘴裡則說,「我這還算小 case 啦,昨天有新聞說,一個女人開車時後座的狗忽然往前趴,方向盤一時失控撞上樹;那女人不曉得醒過來沒有?」
這種時刻,大腦總會啟動「比下有餘」的機制。有一回新配的、價值不菲的眼鏡斷了一邊鏡架,惋惜氣惱到不行,我當下就想到鄰人兩天前才跌斷了踝骨,「還好,我斷的只是一副眼鏡。」
個把小時後,不需冰塊,改用浸濕、冷凍過的毛巾冷敷,方便得多,躺在床上也沒有冰塊化水的困擾,終於把孩子們「趕」回各自的家。
第二天起床驗傷,額頭的擦傷比較不紅,鼻翼的腫略消,看起來不再那麼阿凡達了。搽了消炎藥膏,就算治療了。
再過一天,眼鏡擋住了鼻翼的烏青,我照樣去上水墨課。膝蓋上的腫尚未消,反正不影響走路,穿長褲也看不見。
十一年前曾跌得更嚴重。那回是清晨遛狗,不小心踢到紅甎道邊緣,人往前撲跳三下後仍然無法「煞車」,終於仆倒。
是我自己的錯,與狗無關。
那次的戰果是:金屬框眼鏡扭壞了,幸好沒傷到眼睛;滿嘴血,門牙受到大力撞擊,隱隱作痛,幾天都不能碰,幸好沒斷;半邊臉又腫又烏青,仿如受到家暴。
那回我也是自療,先是拚命用蘆薈搽臉,清涼舒適兼消腫,後來才抹消炎藥膏。到了晚上,卻發現口腔裡從唇到牙齦,裂了長長一個口,而且很深。塗了消炎軟膏後,想著明天非去麻醉縫起來不可了;但第二天早上,那傷口已合攏(也許只是「虛掩」),也不痛,便決定不用看醫生了。
幸好一天天好起來,過了半個多月,終於敢戴著墨鏡出門。只是心理有了障礙,走路戒慎恐懼,甚至以「
南無。阿彌。陀佛」的節拍跨步。
妹妹目睹我的慘狀,碎碎念個不停,說我太「蠻皮」,居然敢不去求醫,也不怕破傷風。勸說無效,她只好說我和媽媽一樣「好皮肉」,自癒能力好。
這次地板上的慘跌,孩子們擔心我腦震盪,一再問頭痛不痛?會不會嗜睡?我說我本來就常嗜睡,沒問題。可我沒告訴他們一覺醒來,才覺得手臂、手肘很痛,可見它們臨難時被迫動用的力道有多大。
朋友聽說了這我五體投地式的仆跌,都驚呼恐怖,說我運氣好,誰就是跌倒後斷了手臂,手術後骨骼沒長好,被迫再開一次刀;誰又因為跌斷腿骨,兵敗如山倒,健康大不如前。我自己的母親幾次臥床,也都肇因跌倒。
我於是為之感恩,在那麼強力撞擊下,我可以保住鼻子和手臂,應該表示我的骨質不差吧?現在可比上次跌跤的時候大上十一歲呢!
下一個星期日四個朋友一起吃飯,精研穴道的 W 為其他三人按壓手掌、探測各人的身體虛實,並指點該按摩的穴位。她說我的骨架是我的優勢,「你很可能有西拉雅族的血統。」
有可能吧?既然早年渡過黑水溝來台灣的只有唐山公,沒有唐山嬤,先人與原住民通婚生子,後代子孫混雜不同的血源不足為奇。既說起骨骼,我便提起一周前的驚天一跌;說自己琢磨著,除了骨質不差外,沒有斷骨應該也和我每日拜佛有關吧?
拜佛,是在瑜珈墊上伸展、跪下、匍匐、額頭貼地,做一下,默念一聲佛號。
跌跤次日,只能忍耐著做一下;因為貼地的五個點都痛。過一天,像做輕功那樣做三下;再過一日,勉強做九下;……
我笑說多虧平時有練,「我那一跌也像禮佛的五體投地,再加菩薩保佑,才沒造成更嚴重的災難吧。」
W深以為然。
所以,我把這一跌視為該感恩的事。
當然我也得到了教訓,以後走路要更小心。
2013.9.6 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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