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禪寺湖附近以待客親切出名的民宿「おかじん」,是由一對老夫婦所經營。M 曾解釋過おかじん是親人的意思,的確名副其實,當我們才剛踏進民宿便聽見老奶奶溫柔親切的招呼聲,彷彿走進家庭溫馨日劇。隨後老爺爺也從廚房探出頭來,似乎正為我們準備豐盛的晚餐,讓人像回到鄉下的外婆家般感到呵護備至。
老奶奶貼心地跟我們說明,有一組旅客因為前幾天的暴風雪而取消預約,因此今天只有我們一行人下榻,並且免費將我們的房間升等到高級臥房,實在是賺到啦。這次的消費是採一泊二食6800日圓,老夫婦會在一樓的飯廳提供晚餐與早餐,還有至鄰近溫泉浴場的折扣優惠與交通接送。
當初安排行程時看到這價位覺得有點貴,幾乎等於在東京三天的住宿費。然而,實際住過一次之後卻感到非常超值,不僅能品嘗到道地的日式家庭料理,住宿空間和品質也遠優於東京的窄小臥房,更不用說老爺爺和奶奶招待我們宛如疼孫般的照顧。若以日本的薪價比來說,6800日圓相當於日本人只花台幣1000元便能獲得這麼令人滿足的服務,真叫人不免憂心老夫婦的苦心經營是否足夠他們生活餬口。
老奶奶帶領我們前往各自的臥房,おかじん的臥房簡直就是櫻桃小丸子或哆啦A夢的卡通場景,榻榻米、和式桌、浴衣和服以及哆啦A夢睡覺的雙層櫥櫃,完全是我們此行一直夢寐以求的童年記憶。窗外能遠眺中禪寺湖與男體山的美景,和式桌上則擱有冬季盛產的茂谷柑與沖泡方便的茶葉和熱水,多麼適合與親友過年時一起聊天,並相偎在電視前觀賞紅白歌合戰。
臥室旁邊有男女分開的公共小浴間,設備簡單但仍有日本傳統居家不可或缺的浴池,彷彿走進我們這一家似的卡通背景。可惜今晚我們要去泡溫泉,這浴間便沒有使用到。由於老夫婦是住在隔壁另一間房子,有任何需求可以打室內電話聯絡,當然也可以直接去敲敲門。又因為在沒有其他客人入住的情況下,今晚可以稍微吵鬧到晚一點,真的像在家裡一樣,不過可別真的表現得太隨便而帶給老夫婦困擾唷。
冬季傍晚的おかじん,像是森林雪地中的小屋
用餐的飯廳,可挑戰跪坐用餐的持久度
有著家的感覺的臥房,提供浴衣和服、茶水與點心 (茂谷柑)
從房間窗戶便能遠眺男體山與中禪寺湖的美景
櫥櫃裡雖然沒有哆啦 A 夢,但有好多好多的被子
其他房間內的設備差異不大
距離晚餐還有一小段時間,我們決定再去中禪寺湖附近走走,順便採購當地土產。愈加入夜之後,空無一人的中禪寺湖畔更添幾絲蕭索的氣息,宛如世界盡頭般僅剩一弦彎月高掛在夜空。殘存一抹暮光的湖景寧靜得不可思議,唯獨湖水的漣漪仍在微微低語。明明是泡溫泉與享受自然的觀光勝地,但在周末假期結尾的此刻,整座小鎮卻猶如一座荒蕪空城。
幾乎是走到黑夜盡頭之際,才終於找到一間燈火尚明的土產店,真讓人越有越有來到鄉下住一晚的氣氛。對土產沒有抵抗力的一群人,東問西問買下不少東西。我挑了一條鹽羊羹以便帶回台灣當伴手禮,吃起來沒有想像中的濃厚鹽味,而是以淡淡的鹹味適度地提升了紅豆的香氣與甜味。M 則和其他人失心瘋買了當地名產的醃辣椒,原本說要大家平分,結果回國後完全忘了這回事,M 還抱怨那醃辣椒還挺辣的,大概沒辦法很快吃完。
天色完全暗下之後,我們也等不及趕緊回民宿,換上浴衣和服準備享用火鍋大餐。晚餐菜色超豐富的,除了各種下飯的配菜之外,還有一鍋燒滾滾的雞肉火鍋,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每樣配菜都別具滋味:清甜微鹹的醃漬黃瓜與蘿蔔、鮮美冰涼的鮭魚生魚片、口感鮮脆有勁的章魚蟹肉海藻沙拉、森林香氣濃郁的涼拌山菜、宛如甜點般蜜人心脾的畑煮小物、魚香四溢的香烤虹鱒。
雞肉火鍋的湯頭有點類似壽喜燒,但沒有一般壽喜燒湯底那麼甜,而是更多了些日式醬油的鹹香滋味。火鍋裡頭有雞肉、豆腐、青蔥、高麗菜等各式蔬菜,故能嘗得出蔬菜熬煮出的天然底蘊。雞肉特別鮮嫩,並且份量很多,我們六個人吃得好飽。不過如同許多日本料理一樣,這火鍋的湯頭也略為偏鹹,尤其是煮了一段時間之後鹹味更重,遂淺嚐即止以保重腎臟。但無論如何,這絕對是我在日本吃得最滿足的一餐,此種日本家庭的氣氛與風味實在很難在餐廳裡找到,不禁讓人回味再三。
彷彿是世上僅存的最後一間雜貨店,裏頭有賣好多當地出名的醃漬品
一條大約 300 多日圓的鹽羊羹,淡淡鹹味讓紅豆的蜜香嘗起來更為高雅
豐盛的おかじん日式晚餐
補上白飯的合體照,稍微有些懷石料理的小盤風格
熱騰騰的雞肉火鍋,湯頭綜合了醬油的濃郁香氣與蔬菜雞肉等食材的鮮甜
醃漬蔬菜,不曉得是否是自家醃漬的獨特風味
冰透的鮭魚生魚片口感鮮嫩
在台灣不曾吃過的涼拌山菜,據說依照各式山菜產季和收穫的不同而會有多種變化;綠色蕨類口感類似過貓,但草香氣不太相同
原以為是鹹的,但卻是甜到心坎裡的畑煮小物,還挺好吃的,分別是香菇、番薯、豆包、魚豆腐
肉質非常細嫩的香烤虹鱒,據說是中禪寺湖的水產
白飯,不曉得是否僅提供一碗;老奶奶沒主動詢問要加飯與否,所以大家很乖地只吃了一碗,不然配上火鍋湯汁一定可以多吃好幾碗飯
章魚蟹肉海藻沙拉,頗富咬勁的一道沙拉
好澎拜的雞肉火鍋,最後竟然被我們吃得鍋底朝天
謝謝辛苦的老爺爺和老奶奶,我們要開動了唷
晚餐之後,老夫婦開了兩台車載我們去附近的溫泉澡堂泡湯。因為男女浴池分開,吾等無福消受傳說中的大眾混浴。而男浴池裡根本也沒有其他泡湯客,簡直像是整間溫泉浴池都被我們包下來一樣。偌大的澡堂煙霧瀰漫,並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足見我們泡的確實是純正的火山溫泉水,而非煮熱的人工熱水池。這趟行程就沒帶相機去了,一方面怕相機因硫磺蒸氣而受損,另一方面也考量到帶相機去澡堂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同行的男生腳才剛踏進溫泉就直喊「超燙」,於是在池邊磨蹭許久,最後牙一咬才全身下水。可是我覺得溫泉燙度還算適當,並未燙到讓人不敢隨便亂動。打開了對外陽台的門扉,寒冷的夜風便挾帶著新鮮的空氣進來,外冷內熱的環境之中泡湯尤其舒爽。木造的澡堂建築、陽台的積雪、中禪寺湖的波聲盪漾、水煙繚繞的深暗夜空,泡湯的剎那彷彿自身也溶解了、蒸騰了,融入為男體山的火口熱源之一。
泡完澡後,渾身的毛孔都還呼吸著熱氣,奔走一整天所累積的疲勞似乎也都趁機逃走了。一夥人本來想學日本卡通一樣,洗完溫泉後慣例買瓶牛奶來喝,結果很遺憾賣完了,於是改買牛奶冰淇淋來吃。隨後輪流玩起投幣式腳底按摩機,好像沒我想像中的那麼舒服。最後我們一行人再度穿上厚重的外套大衣,不好意思再麻煩老夫婦開車接送,遂在黑夜的街道上玩踏著積雪走回民宿
長夜漫漫,大家雖然一大早到現在累了一天,卻捨不得早點入睡。泡了一壺茶,剝了酸得夠味的茂谷柑,一群人聚集在同個房間打起撲克牌,輸家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幸好我都沒有輸的機會。撲克牌玩膩了,其他人便繼續天南地北的聊著,我則開始寫起今天在二舍一寺買的日光風景明信片,整理一下這兩天遊玩的感想,寫了兩張明信片打算明天找間郵局寄出。
累得實在不行了,凌晨兩點眾人才各自回房,外頭似乎正越來越冷,但我和 M 並沒有因此把暖氣調強,我們相信おかじん的棉被床單,必定能陪伴我們度過這溫暖的夜晚。如同卡通中尚未成年的主人翁,我們一閉上眼便跌入美好的夢鄉,結束了日本之旅的第二天,我們繼續期待著這場尚未醒來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