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遇在國中那段青澀的時期。
那年,他們都還太小。才15歲的年齡,世界對他們而言,就只侷限於自家巷口和學校。
在他認識她之前,他笑口常開,個性隨和,是個君子型的人物。對女生謙恭有禮,出入教室永遠讓女生先行,從來就見不得女生負擔三公斤以上的重物,卻也只對女生止於禮,從來未曾發乎情。粗魯對他而言,永遠是個勾不上邊的名詞和動詞。
從小學升國中時,在那種懵懂無知的年齡,前段班和後段班並沒有什麼差別。他總是能隨遇而安,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很快的融入環境,就算不成為眾人景仰的對象,也絕對會成為大家心底的好哥兒們。
他的心從未起過任何波濤,卻在國一下學期時,已經有了浪花的徵兆。
進入第二學期時,他以優異的數學成績,破例讓學校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期,將他轉進了所謂的前段班。前段班有多好,他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在那裡,他遇見了她。
而她在認識他之前,活脫脫就個男人婆的人物,“惡”口常開,個性大刺刺,是最貼近她的寫照。對男生沒有好氣,也無特別好感,總是打打鬧鬧,出入教室永遠是跟男生互別苗頭,從來就見不得男生以力氣壓人。男生之於她,只限於哥兒們。纖細對她而言,從來就是遙不可及的名詞和動詞。
從小學開始,她就有著好交朋友的個性,這性子使得她從一班到六班都有認識的人,也是個頗具份量的存在。這一點,直到上了國中都還沒有變。進入國中後,許多的朋友都被打散開來,有的成績夠格進入前段班,有的成績平平就分配到了後段班。她從國中剛開始,就一直聽說後段班有個個性沉穩的男生,但是,也僅止於聽說。
她從來不覺得男生有任何優點,也在國一下學期時,徹底的為他改了觀。
雖然他轉入了前段班,卻還是沒有引起她的特別注意,而第一次真正認識他時,是在老套的告白場面。之前就常常聽說他在原本的班級上是班長,而且是個頗受女生愛慕的班長。轉入她的班上後,這種情況並未因為他不再是個班長就停止,反而連她班上的女生也開始偷偷喜歡他。這件事情之前,她只聽說他是個好人。
被她撞見這種尷尬的場面,他未曾表示任何窘態,只是笑笑的:
「不要告訴別人,說我喜歡她唷!」就轉頭離去。
她很呆的楞了一下,沒告訴他,其實她從頭看到尾,並且知道是女生來向他告白,而被他果斷的拒絕了。在那之後,她才真正的瞭解到,他不僅僅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不明白,在那樣反叛的年齡,怎麼會有男生能這麼的為著別人著想,不會炫耀,也從來沒想過去傷害別人。她的經驗以及過去,使得她從小就覺得凡事若牽扯到“男”這個性別,就絕對不會有好結果。她是媽媽的小拖油瓶,在她三歲的時候,媽媽經由同事的介紹,嫁給了現在的繼父,換得了她自身的平靜。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下一餐,也不用去管女兒的學雜費從哪裡來。對國一的她來說,男生就只能是像繼父那樣,雖然會拿錢回家,但也只夠飯菜錢,水電瓦斯費還是要從媽媽的薪水理支出。雖然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但也沒有多疼愛她。每個禮拜總是有個兩三天是喝的醉醺醺;看女人總是先從胸部開始往下看;而且,常常講話口不擇言,總是想到什麼就講什麼,一輩子也沒為其他人著想過。
所以,她覺得他是真正的好人。
國中二年級開始,他和她同樣的被老師指派為學藝股長。
常常在一起做事,兩個人很快的就熟識起來。在永遠溫柔的他的面前,她不用作任何事,就能得到他的一個微笑,這樣子的笑容,使得她開始知曉,原來看著他人的笑,是那麼的讓她心情愉快。於是,她慢慢地也變的愛笑,不再老是用凶惡的臉去回應旁人關心的話語。而他也開始感染到她的不拘小節,有時候甚至會開口損她幾句,來換取兩人大聲笑鬧的機會。
除此之外,她也開始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一個最正常的家庭。爸爸媽媽是戀愛結婚,目前爸爸因為公司,常常飛來飛去;母親則在某國小教書。他是老大,家裡面還有一個妹妹念國小六年級,準備照著哥哥的路,念跟哥哥一樣的國中。
而他也開始瞭解她家的生活環境,知道她的繼父與母親常常要忙著工作,無形中總是冷落了她。所以,他有事沒事總是帶著自己母親做的小點心,或是父親帶回來的各種書籍與她分享。甚至要了她的電話號碼,趁著父母親都不在家的時候,打電話給她,而且,常常一聊就聊三、四個小時還欲罷不能。這段時間,佔著她人生裡最美麗的記憶。
國中二年級的暑假,發生更老套的事情,那個老是從胸部看女人的繼父強暴了她。
她活到國中這麼幾十年的時間,最痛恨男人以力氣壓人,卻只能屈服在繼父粗狀的手臂、強大的握力、以及那蠻橫、滿身都是酒臭味的軀體。她的反抗和大聲喊叫,只換來了繼父執意的豪奪強取,在那個年紀,她沒有機會明白,女人的抵抗就是男人的催情劑;她愈是扭動身軀的想掙脫那醜惡的臉龐和口水,就愈使得繼父加快速度脫下她的貼身衣褲。在那無法令人忍受的時刻來臨時,她感覺不到痛,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不在身體裡,當然,自己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彷彿是在看影片一般,她執意相信,黑白畫面裡的女生不是她,門外的衣角也不是母親的顏色。
那天半夜,她撥了他在學期初就給她的電話號碼,第一次打了電話給他。只不過,是他父親接的電話。她說不出話,哽咽了一聲,馬上就掛斷了。自那之後,她整個暑假沒有再接過他一通電話,也完全不踏出她那現在裝了三道鎖的房門。她不想開門,不想看見繼父那老而猥瑣的眼睛和嘴角,不想再給他任何機會偷爬上她的床,也不想開口問母親任何事情。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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