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人了,都幾歲的大女生了,還在半夜一點鐘自己一個人偷偷哭泣。
我的眼淚一點都停不下來,一直浸濕我的下眼睫毛,然後滑落在懷中的布娃娃上。我都幾歲了,自己一個人在國外住了十年,居然還會在半夜一點鐘抱著布娃娃落淚,講出去自己都想笑到在地上打滾。
有誰相信,我只是因為想媽媽。
出來國外,才發現家人真的很重要。14歲以前老嫌母親愛唸我,每次都偏袒哥哥,小時後還曾經連續賭氣十天,只叫她「榮阿姨」。沒想到來美國後,最想念的竟是「榮阿姨」的叨唸(說著說著,眼淚竟又掉下來)。我這麼想母親,卻沒有辦法打電話給她,因為我知道,我這邊哭,她比我更不好受十倍不止。
我沒有當過母親,但我真的知道,我只要哭著打電話給母親,她不僅僅難受自己為什麼要讓孩子出去受苦,半夜也將會跟我一樣,躲在客廳的一角,身傍著一盒面紙和一個垃圾桶。我跟母親哭過後心情解脫了,可是直到她八十歲了,她還是會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很多人常常覺得我喜歡的歌很奇怪,都是屬於「傑尼斯」系,或者是時下年輕人的偶像團體所唱的歌,跟我呈現出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搭嘎。其實,那是因為我需要那些歌來為我自己加油打氣。一個人身在國外,不用透過別人告訴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要加油。每次聽到那些有活力、告訴我明天會比今天更好的歌,我就覺得自己也要努力,不能被事情打倒了。畢竟,世界上就是會有那麼多的打擊,讓我們根本無從防起。我只能不停的告訴自己,「我要努力,這樣明天一定會比今天好。」不這樣告訴自己,我根本撐不下去。
可是,總是會有那麼一兩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眼淚就會突然掉下來。
這種時候,我總會特別想念母親。我好希望能夠抱著她,大哭一場後能感覺到她拍拍我的頭,告訴我我已經很努力了,她覺得我真的做的很好。我真的好想媽媽。
「留學生都很有錢,我們都很幸福,能夠出國學習不一樣的東西」,這是一般普遍的想法。能夠支付國外的開銷,我們留學生的家庭的確比起一般人要好一點點;我們也的確很幸運,能夠比其他人早看到世界;我也不否認,比起衣索比亞那些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的飢民們,我們簡直就像在天堂;但是,我們同時也想哭不能哭,該哭不能哭,只能讓眼淚在無人時自行滑落。
我看過的人這麼多,看到的世界這麼大,我卻在凌晨一點鐘,因為不能打電話給媽媽而獨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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