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民國77年)9月1日,剛考上研究所,經過老師一個暑期的嚴格調教,對於即將到來的研究所生涯已經做好繃緊神經的心理準備。於是趁著開學前,和高中同學騎著摩托車環遊南半島,享受苦難開始前的最後自由。
我們從台南共乘我的王牌機車出發南行,到高雄時同學才換騎他的偉士牌機車,可能是出發前沒燒好香,一出發他的車就狀況連連,先是在潮州修理離合器,又走了一會,才到楓港又發生爆胎,一邊換胎,一邊盯著遠方的烏雲朝著我們接近。果不其然,才換好胎,轉入南迴公路時,就被身後的滂沱大雨追上,一路疾馳,翻山越嶺,直到望見太平洋,來到大武,才在一座路邊小廟停歇。當時在廟前拜拜的善心人士見到我們的狼狽樣,還將神明加持過的花生、飲料、妞妞甜八寶全塞給我們,真是有人情味。
接下來我們沿著太平洋岸前行,一路望海。抵達臺東時,打電話給住在池上的大學同學,原本預計打擾一宿,可忘記當時是怎麼個連絡失誤,總之,同學不在家,於是,商量之後,我們決定繼續沿著東海岸北上,夜宿成功。
抵達成功時已是傍晚,兩個全身溼答答的雨人在鎮上找了家小旅社打尖,當時的成功沒有什麼觀光客,我們寂寥地走在冷清街道上,吃了頓對學生而言很貴又沒料的晚餐,回到昏暗的旅館房間,當時只有一個念頭:
9月2日,清晨的天氣不錯,我們決定到三仙台看日出,在初秋的微微涼意中,5:30就離開旅館北行,來到三仙台。
在我們造訪的前一年(民國76年),這裡才剛興建完成頗具爭議的跨海登島拱橋,反對築橋的保育人士擔心一旦三仙台與本島連通,大量遊客登島以及外來物種的入侵,將使得島上原本自成一系的珍貴生態瓦解,可惜這樣的大聲疾呼未能打消官方以登島的賣點賺取觀光財的念頭,這座橋也的確給三仙台帶來了人潮,
還好我們去的時候是清晨,得以享受小島的靜諡。
離開三仙台,我們繼續探訪東海岸耳熟能詳的景點,石雨傘、八仙洞、石梯坪,還有秀姑巒溪口聞名遐邇的長虹橋。石梯坪的白色海蝕階地鑲嵌於藍色的海洋與天空之間,漫步其間令人心曠神怡。
石雨傘
八仙洞
石梯坪
石梯坪
石梯坪
石梯坪
長虹橋
不過好天氣似乎只能享受半天,到了花蓮,天氣急轉直下,風雨交加,我們擔心中橫的路況,於是決定到秀林國中找一位在這兒當老師的高中同學,或許可以在此借住一宿。不過這趟行程要找的人似乎都事先聞風躲開了,呃…,不可以這樣懷疑同學,其實是學校隔天才開學,我們來早了一天,當然是撲了個空啊。
流落異鄉的國中校園,在教室走廊擰乾溼透的褲管,朝著山的那一頭遙望…,我們發現,山上的烏雲似乎慢慢散開了,於是下定決心,還是勇往直前吧!
走在氣勢雄渾的太魯閣峽谷、經過鬼斧神工的燕子口、九曲洞,雨勢終於停歇,我們到達位處山中的天祥,入住天祥青年活動中心。
那天晚上,我們提著啤酒,躺在活動中心外頭的砌石圍欄上,聽著屋內卡拉OK傳出的歌聲,雖然唱得不怎麼樣,卻讓人感到心頭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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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老天爺依舊給了我們一個清朗的上午,順著山路,愈爬愈高,視野愈來愈好,山巒層層疊疊,
一路上有許多僅容一輛汽車通行的窄隧道(現在有些還是維持原貌),通過時都很擔心對面突然出現一輛大卡車,禁不住催緊油門,加速通過。
來到大禹嶺,看見雲霧中的合歡山,然後進入合歡隧道,穿越中央山脈,我們回到台灣西部,進入台中縣。
當時的中橫公路是連接台灣東西交通的樞紐,尤其西段的梨山不僅是高山蔬果的主要產區,還是連結宜蘭支線通往武陵農場、宜蘭的中繼站,儼然一處山中市集。離開梨山沒多久,達可就經歷此行最驚險的一次意外,在一處彎道的小橋,一輛砂石車停在對向路邊,當我們即將通過時,對向另外一輛砂石車無視於我們的存在,硬是佔用我們的車道超車,說時遲那時快,騎在前頭的達可緊急踩下剎車,又剛好路上有過往砂石車灑落的碎石,在彎道、急剎、碎石的超完美組合下,達可就和心愛的王牌一起滑倒在彎道上。當我驚魂甫定地抬起頭時,砂石車的車頭正停在我面前兩公尺處。司機下車查看時還叨念:
「年輕人機車不要騎那麼快!」
真是無言以對!幸好衣服穿得夠厚,只是磨破衣服,以及輕微的擦傷,重要的是相機沒摔壞!於是扶起車子,繼續前行。
再往下走,沿著大甲溪畔,經過德基水庫,進入西段最壯觀的青山路段,記得這段從德基到青山之間大約8公里的道路,有一段是開闢在近乎垂直的山崖上,還因地勢而分成上線及下線,各為東向及西向的單行道。
我們由東往西,走的是下線,望著山嵐裊繞在對岸的絕壁之間,好似仙境,很想停下欣賞,卻又擔心頭上不知何時會有塊石砸落,只能繼續前行,直到安全處再回首眺望。
而今,這段路正是九二一地震以及後來的敏督利颱風災損最嚴重的地方,讓中橫至今無法恢復通行。或許,讓山林休養生息也是件好事。
這一天留下的最後一張影像是矗立於大甲溪床的谷關壩,出了谷關,台中就近了,晚上終於找到台中的同學可以投靠,重回都市的耀眼霓虹當中。
但是那山、那海,卻是此行最深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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