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說人要有愛心,可是愛心該怎麼衡量呢?從一個人捐了多少善款,認養了多少個貧苦的小孩嗎?
真正的愛心,往往是流露於不經意之間。
這一天,高績效團隊的小朋友們再度蒞臨蘿蔔坑幫忙。願意幫忙孤苦無依的老人家,本身就是一種愛心的展現。前一天晚上他們就進駐蘿蔔坑了,因此等到當天早上我帶著一大包早餐進入蘿蔔坑圍籬裡頭餵食的時候,大家其實已經起個大早,各自忙過一陣子了。
一邊吃早餐,一邊聊天,聊著昨天晚上空襲蘿蔔坑,在蔓性玫瑰上頭大快朵頤的金龜大軍,聊著現在正掛在山葡萄上頭,悠哉地享受著美味葡萄葉的兩隻肥嘟嘟天蛾幼蟲。當然,還得聊一下待會兒的工作分配。
結束早餐會報之後,我走進溫室,戴上帽子,背起相機準備出發巡園去。就在這時候,身後的蜀龍叫了聲:
「溫室裡頭有一隻鳥。」
大夥兒都好奇地停止聊天,放下未吃完的早餐,擠進溫室裡頭一探究竟。
溫室裡頭常不小心關住一些小昆蟲,例如蜻蜓、蝴蝶、金龜子。可是一隻鳥…,這可是頭一遭。
那是一隻褐頭鷦鶯,用雙爪攀附在溫室鐵絲網上頭,溫室外面覆蓋的塑膠布阻擋了牠飛向天空的去路,看牠疲累的眼神,顯然已經嘗過失敗的滋味。
如果牠一直出不去,最後不是累死、悶死、就是在我們離開蘿蔔坑之後,餓死在溫室裡頭。
一向雞婆成性的蜀龍二話不說拿了撈水草用的魚網,架了梯子,輕手輕腳地接近牠。在兩三下混亂的揮網之後,俐落地將鳥兒給網進裡頭。就在他一邊下梯子,一邊將手伸進網子要抓住小鳥的時候,一陣猛烈的拍翅閃避,小鳥竟然掙脫了網子和蜀龍的大手,飛走了。
然而,逃脫網子的小鳥仍然沒有逃出四面透明的溫室,地上圍繞的人們變成了可怕的捕捉者,更加驚恐的牠只能在溫室上層的鐵絲網和塑膠布上頭飛撞,嘴巴不時開闔著,不知是口渴,還是心悸?
這樣下去牠可能會力竭而亡。
於是我要大家將門都打開,也不要擠在門邊,讓小鳥自己發現出口,飛離禁錮。
不過小鳥一時之間似乎驚嚇過度,仍不斷在溫室上層焦急的飛繞,尋找不可能出現的任意門。最後我只好建議大家離開溫室,讓小鳥先鎮定下來。
等我在外面繞了20分鐘,再回到溫室時,發現蜀龍與俐璇仍在契而不捨地營救小鳥,這時候小鳥已經被逼到溫室與小屋的夾角邊,仍在鐵絲網與塑膠布之間做困獸之鬥。爬上梯子的人換成了俐璇,女生的手比較小,可以伸進鐵絲網的網目裏,蜀龍則是拿著魚網,在一旁隨時待命。
俐璇的手指幾次碰觸到小鳥,但是鳥兒仍然拼命地閃避著,加上鐵絲網目真的不大,如果手上抓著一隻小鳥,俐璇的手根本抽不出來。
蜀龍急得連筷子都遞上去了,用筷子夾小鳥?這是蘿蔔坑最新風味餐嗎?
認真的俐璇一直沒有放棄的打算,不斷試了又試,或許是她的動作比男生溫柔許多,也或許小鳥真的累了,決定相信這個姐姐一次。總之,小鳥終於放棄了掙扎,讓俐璇抓住牠。由於網目太小,聰明的俐璇將牠從網目遞出來,再用另一隻手抓牢,然後轉交到等在下面的蜀龍手上。
大家總算都鬆了一口氣,小鳥被帶到外頭讓每個人都認識一回,打過招呼,然後放開,回到自由的天空。
什麼叫做愛心呢?我在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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