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山區常會下場突如其來的大雷雨,將燙得快著火的地面澆熄,為熾熱的空氣降溫。對曬得垂頭喪氣的植物而言,這是酷暑中的甘霖。對山區住民而言,不啻是大自然在這炎夏當中賜予的天然冷氣。不過這款式的冷氣有個小缺點-有時候降水量大了些,會造成一些意外的小災難。
這一天的蘿蔔坑,上午的時候艷陽高照,雖然天空一直有些魚鱗狀的白雲聚積,可似乎總擋不住那火焰般的烈陽,好不容易撐到中午,躲進屋子裡吃午餐,睡個避暑覺。賴到兩點鐘,艷陽依舊高掛,不得已,還是得勉強自己頂著大太陽繼續上工。
還好,開始工作沒多久,從北邊山坡上逐漸飄降的雲層總算將太陽給遮住了,配合著蘿蔔坑午後慣有的息息涼風,週遭的溫度頓時下降不少,大夥兒直讚歎這樣的天氣才是工作的好時機。
過一會兒,天空開始有一陣沒一陣地飄下點點雨絲,剛好為全身熱得發燙的我們降溫,大家樂得在這細雨當中繼續工作。不過隨著北邊較厚的雲層繼續南飄,雨勢也有逐漸增大的趨勢,遠方的天空開始響起聲聲悶雷,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體恤員工的坑主我吆喝大家收工,時間是下午三點多。
所有的人員、工具都撤收後,我們坐在溫室外的簷廊下,四個一身狼狽的人坐在碎石地上,一邊大口啃著西瓜,一邊聊天欣賞雨景,頗具鄉村農夫風。此時天空的悶雷連續不停地響著,由遠而近,由小而大,偶而還有閃電在遠處的山坡上落下,我開始有點擔心了,如果這雷打在鋼構的溫室上頭…,回頭瞧瞧靠著溫室鐵絲網悠哉坐著的芭樂和阿雅,趕緊叫她們離金屬遠一點,我可不想看到兩位姑娘的美背給烙上烤肉架般的菱形網。
雨愈下愈大,雷愈打愈響,最後大家都躲進小屋裡頭躲雨了。我講了一個水塔被雷打到,水流導電將淋浴的人電死的事件,贏得大家一致肅靜,從而搶到了第一名洗澡的權利。當然,聰明如我一定會先用浴盆將水接下來的。
等到我洗完澡走出浴室,外頭的世界完全改觀,烏雲蔽天、狂風暴雨,窗外的樹木被強風掃得鞠躬彎腰,滂沱大雨傾盆而下,這…是颳颱風嗎?
從以前就常聽鄰居邱大爺描述下大雨時,上頭蘿蔔田的水如何夾雜大量泥漿漫過邊溝流入我的蘿蔔坑,再如小溪般順著路面冲洩而下,有時還會越過土堤沖進他的地裡面。而今天總算是親眼目睹了。
從二樓的窗戶望出去,小路成了滾滾黃流,而蜀龍停在小屋旁的愛車小白,則陷在濁水裏頭,彷彿隨時會被漂走一般。
另外每回雨後溫室裡頭總會有水淹的痕跡,今天總算也看到了整個過程,原來門口的門檻不夠高,外頭的雜草又阻滯了水流宣洩的速度,因此一遇瞬間大雨,水流很快漫進溫室裡,溫室變成了室內戲水池。
這場超大豪雨由下午四點鐘下到五點鐘,雨勢停歇之後,一行人穿上雨鞋走進園子裡欣賞雨後即景。最下方我挖的兩口滯洪池以及導水溝顯然發揮了功能,上頭沖下來的泥水雖多,但都被我的滯洪池有效蓄留及導引掉了,怪不得邱大爺最近對我的態度和藹可親。種在窪地裡的酸漿被泥漿淹沒;黑白相間的雨傘節像灌蚯蚓般被逼出地面躲避滅頂。
剛開始下雨時我們就對蜀龍開玩笑說不知道等一下小白出不出得去,而現在,我很肯定小白一定出不去。偏偏固執的蜀龍堅持非得自己嘗試一次,還找了芭樂和阿雅上車當壓艙石。看著小白像泥鰍般在泥流裡奮力滑溜上溯,讓我彷彿見到魚兒逆流上行般的感動。奈何做完偉人夢之後,逆流而行的小白已經噴濺一身泥漿,而位置…似乎仍然停滯不前。
一如往常,開了怪手繞個大圈抵達小白上方,此時技巧用盡的蜀龍也不再堅持,乖乖地將鋼索套上,還是請老怪手幫忙脫困快一些。
折騰了這一回,洗完澡的大夥兒又得重新洗一次腳。
此時雨已停,空氣清新,雲隙中射下屬於傍晚的金色陽光,水池裏頭的蛙兒給給地叫著。四週恢復一派恬靜,先前的狂暴彷彿惡夢一般,無痕!
哦不!有痕-在已經變成小花的小白身上。
這就是蘿蔔坑夏季午後的一場大雷雨。
PS.感謝阿雅提供小白變小花系列相片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