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坑曾經有三棵檸檬桉,那是為了遮掩蘿蔔坑西北角的電線桿,以及儲備想像中未來樹屋的三根柱子而種的。可惜由於長得太快太高,樹大招風,在2005年的兩次颱風之後,因故夭折了兩棵。剩下三兄弟中的老二,在支架的撐持下,努力活了下來,而且復原得還不錯。
那段曾經有三棵小小檸檬桉百里北遷來到這片紅土地上相依作伴的日子,早已成為塵封往事,想要知道當時那起死亡事件真相的好奇寶寶們,可以到2006/05/07「檸檬桉三兄弟」篇章一探究竟。
這回我要講的,是在那次滅門慘案中唯一的活口,檸檬桉二哥後來的日子。
話說在失去大哥與小弟的陪伴之後,二哥在老怪手的協助下由傾斜約30度重新站起,我還找了兩根板模用的粗木棍將它挺住,用繩索固定在身後鐵絲圍籬的鋼柱上,用整片圍籬的力量幫助他站立。有了這麼多朋友的幫忙與支持,二哥不再孤單,逐漸地恢復生機,身高迅速往上竄,幾乎有三層樓高,成為蘿蔔坑新住民中最高的一棵。到了去年冬末,高高的樹上長出了一簇簇的綠色花苞。
檸檬桉的開花方式很特別,那一個個綠色雞蛋冰一般的花苞,在蓄足能量,準備開花之前,會在頭頂上打開一個瓜皮帽般的頂蓋,當小帽掀落之時,就是花兒開始綻放的時候。一根根纖細的花絲輻射狀向外伸出,像似一輪閃耀著白色光芒的小太陽。它的果實也很可愛,原來的花苞去掉瓜皮帽以後變成一個綠色高腳杯,等到花兒完成授粉,花絲掉落,高腳杯的顏色逐漸由綠轉褐,此時種子已經在杯子裏頭成熟,等待時機,一旦杯口開裂,種子們就會掉落飄散,走向另一段生命旅程。
去年夏末來襲的柯蘿莎颱風造成蘿蔔坑的樹木倒的倒、斜的斜,災情慘重。可是檸檬桉二哥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安然無恙,讓人感到相當欣慰,看來它總算度過觀察期,站穩腳跟了。不過也由於強風的吹襲,讓整個圍籬跟著它被吹得有些變型,而它的表皮也因為支撐的兩根木柱劇烈摩擦的關係,造成嚴重的撕裂傷。
於是在幾個禮拜前,趁著風和日麗的冬陽,決定放手讓它自立自強,將勒在它身上的麻繩解開,告別了依附鐵絲網站立的日子。兩根支撐的木柱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深深陷入土裏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們拔除。檸檬桉二哥終於重新傲然自立,迎接它的新生活。
大約兩個禮拜過去,檸檬桉自由自在,不受繫絆,活得很開心。抬頭仰望,今年的花苞也已經開始成形,又將是一個生殖季節的開始。
然後,有一天,覺得檸檬桉似乎有點斜,和蘿蔔坑所有的樹一樣,由西向東,應該…沒關係吧。
又過了一個禮拜之後,感覺樹又斜了一些,真是奇怪,最近風平浪靜的,實在想不出來為何它會一直傾斜。而且它的個頭實在太大,已經沒有辦法獨力將它扶正,看來應該找時間勞人手來把它扶正。
工作完一天經過它身邊要離去時,不知是不是神經過敏,怎覺得它似乎又更斜了一些,警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下次一定要找人來幫忙。
這個禮拜,蜀龍和芭樂應邀而來。他們先到,電話中告訴我:
「你的桉樹倒了。」語氣帶點興奮,好像發現什麼大事一般。
心裡頭涼了半截,不過還是故作鎮定地問:
「全倒嗎?還是傾斜?」
「平躺在地上,擋到路,小白還從它身上壓過去。」
天哪!真是冷酷無情的小孩。
抵達蘿蔔坑,看到橫躺在路上的檸檬桉,心中明白一切已經太遲了。看來它這兩年只是在別人的支撐下維持著挺然自立的假象,它的根系,根本不足以支撐自己的重量。
諷刺的是,平常必須高高仰起頭,用長鏡頭才能仔細觀察的花朵,卻是在它轟然倒下之時,才得以親近撫觸,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式吧!
偌大的樹幹,請蜀龍幫忙鋸斷,抬到一旁安置,檸檬桉的樹頭還留在地上,雖然明知希望不大,但是我會等它一年,期待奇蹟出現,再發新芽。
經過接連幾棵大樹倒下的震懾,對於在蘿蔔坑種樹,我有了新的體驗。在這迎風的稜脊上,長得又快又大的樹,看似醒目突出,卻容易受到風的摧殘,提早夭折。反倒是長得慢的樹,可以和旁邊的夥伴一起攜手破風,默默成長。「樹大招風」這四個字,真是言簡意賅啊!
看來蘿蔔坑比較適合種些矮胖型的樹木,就像地主我一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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