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中學的時候,同學問我,為什麼要選那間中學;現在唸大學了,又有很多關心我的人問, “為何好揀唔揀,係要揀XXX…”,是因為我在他們心目中有資格選一間在他們心目中比較好的學校吧!現在他們要問的是,為什麼要選法律這個專業,我早就背下來以敷衍面試官的對白忘得一干二淨…他們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法律不是我的興趣,他們更不會相信我願意去背那些冘長和翻譯得狗屁不通的法律條文,他們能替我想出的唯一理由是: “澳門法律界欠人手,你將來可以唔憂柴唔憂米!”(想得到這個理由而唸法律的人,也一定知道近年來澳門就多了幾百個人唸這系,不知道將來是否有幾百個職位?)其實一切都來得簡單和自然,可以說,連我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給自己,我沒有完全拋下理性去選擇,但理性不能對決定有多大影響,理性只會恐嚇我畢業以後學非所用,理性只會告訴我興趣不能當飯吃.沒有太多的掙扎真好,因為我知道或向左或向右,或去或留,都不能叫我離開神慈愛的安排,如果祂要你成為一位傳導人,難道你選擇讀工商就能改變其計劃嗎?
自小我就愛發白日夢,有人說,夢是那些愛上寫作的人的自我幻想,是一種無法治癒的職業病……
爸爸對音樂的熱愛感染了我,我喜歡音樂,喜歡唱歌,甚至想成為音樂家,後來爸教我拉小提琴,我便知道我完全不是那種料子.
升上小四,我想當一位畫家,因為老師給予我的畫作很高的評價,而且我的畫作曾多次在報章上發表,也許是虛榮心作祟,即使爸爸說大多的畫家都是死後才出名和死後才有人願意買其畫作,<我的志願>都一腔熱血地說要當畫家.誰知升初中時老師對我的畫不屑一顧,我花了無數的精力和心血的功課,竟跟那位只草草地塗幾筆的同學的畫同分,後來才發現,全班除了個別的同學以外,只要你願意畫,都是同一樣的分數,這是藝術家獨特的審美角度?(或許我們在她眼中同是烏合之眾)還是一位教育家用心良苦的教學法?我仍然每一次細心地聽她講解:一幅作品,究竟美在哪?失敗在哪?希望我的畫,不再只是主觀的美.
直至初三的一堂美術課,老師翻起我的設計圖作評價和指導時(每一堂課老師都會把部分同學的作品舉高然後講解),突然激動地說了這番話: “抄襲是要不得的行為,是侮辱了自己的人格和藝術,無視別人的創作成果,無論這設計圖是從電腦上照搬下來的也好,或是從別人的作品中取來的也好,都是卑鄙的行為,與小偷沒有分別!我不希望我所教的學生當中有這樣的人!”說畢,我的畫冊 “拍”地落在講台上,我記我當時很想哭,但我又怕流淚會被誤會為 “知錯”,那幅磁磚設計圖是我花了很長時間去構思的,我到現在仍搞不明白,我的作品是怎樣跟 “抄襲”和 “電腦”扯上關係的…那是由紫,藍,白三色組成的有鴿子和雲圖案的磁磚設計圖,它也成了我最後一張抱著夢想來創作的美術作品.
或許,老師只是心血來潮要說說抄襲的問題而己,也許,只是我的畫冊剛巧被他拿著而己,我不是他批評的對象…一連串的也許以後,我發覺,也許我不適合當畫家,也許我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愛美術,因為我竟會為一兩句話而感到氣餒和失望,我竟會那麼輕易地因為攻擊而放棄,我完全不具備一個藝術家應有的不屈不撓的對藝術和真善美的追求,我只會因周遭的評價和奇異的目光低頭.
後來,升上高中,沉醉於寫作,這一次,再不敢因為有一兩次的僥倖得獎而洋洋得意,同學見我寫得落力,都問我是否想當一個作家,我說我想都不敢想,我知道當一位作家要具備的條件和負擔不只是會寫一兩篇文章而已,而能夠純粹為了興趣而寫,作為一種思想的解放和救贖,平衡我那不平衡的心理,不是很好嗎?努力不一定要成為達到目的的手段,有時在努力的過程中已不知不覺地達到目的了.
高中畢業,面對著一個個的抉擇,還有那些不斷在我身邊制造緊張氣氛的迷途小羔羊,我竟然寫下那麼陌生的兩個字----法律,即時有人說,你將來要當律師了(我現在甚討厭這兩個字!)如果我告訴你,是因為教會的官私而選讀這一科,我不是自欺便是欺人,至少,這不是理由的全部.竟然不為什麼而選,但在填寫時卻沒有一點疑慮或膽怯,不是對自己充滿信心,而是覺得,我不是選擇的那位,我是被選擇的那位,我看似有 “見步行步”之嫌,但其實不是完全沒有計劃(神亦不會教人打無把握的仗)只是能否依照計劃行事,或者計劃能否順利,都變得不重要,最好的計劃,不是已掌握在祂手中嗎?祂並沒有應許我將來可以幹一番怎樣的事業,更沒有說只要我唸什麼將來便一定能怎樣,祂卻應許只要我仍堅持走在 ‘那條路上’,我還是受保護的.我要做的只是推,而能否推得動,卻不是我能控制的能力範疇.誰知道我會否越讀越有興趣呢?誰知道我會否在畢業後當一個畫家呢?
大多數的基督徒走過半生,都不明白是什麼驅使自己走這樣的一條路,又是什麼力量支持自己走到今天,我的感覺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輕推著…難怪有人說基督教信仰太看重感情,經不起理性的批判.
我不再期望將來可以幹什麼,也不害怕將來不可以幹什麼,只期望要在工作崗位上榮神益人,我的理想不再是一項固定的工作,我的理想是當一個有神兒女應有操守的人.如果我是一個音樂家,那麼我是一個基督徒音樂家;如果我是一個畫家,那麼我是一個基督徒畫家;如果我是一個作家,那麼我是一個基督徒作家;如果…
過去,曾因依戀多少個夢想
不得
心中茫然
頻頻回頭,窮追那已飛散的碎夢
平添了幾許沒完沒了的苦愁
面對明天
我又恐懼不幸降臨
美夢化作泡影,如同往昔
如今超脫夢想
安然活在現在
照著耶和華的話
每次活一小步
太遠的,我不用幻想來恐嚇自己
昨日,就讓它不說再見的溜走吧
我省下精力
微笑,勇往直前
迎向我的救主標竿
---------*辛名<<超脫夢想>>
*辛名,原名馮文莊,香港基督徒詩人,詩作多次刊登在<<中信>>,被輯錄成著作<<生命不容我們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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