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如同獅子君臨於草原般的凶猛,也是無法用常理去加以解釋,令人望而生畏的臂力。
望著雙刃的紅蓮之斧輕而易舉地將朱色磚牆劈成數截,瑟格不禁在心底默默乍舌。
像發狂的野獸般持續發動攻勢,有著鷹眼地男人就像是以破壞城牆作為主要用途的攻城戰車,毫不留情地將眼前所見蹂躪殆盡──也許是跟破壞之後的重建相比,自家的庭院被像是野狗一般的外來者入侵更令他抓狂吧?只見男人一邊憤怒地吼著「喂喂,一直躲就不好玩了。」一邊揮舞起宛如夜空般絢麗的巨鎚,將妨礙自己移動的牆壁一口氣敲個粉碎。
宛如金屬塊般結實的肌肉在夕陽下閃耀,佈滿傷痕地臉上出現的不是憤怒而是貪婪,數量驚人地疤痕導致男人的頭頂宛如沙漠般寸草不生,如鷹般銳利地雙眼也未曾因己身佔有優勢而出現任何一絲鬆懈,男人那彷彿猛獸般的迅捷以及豪邁卻不失謹慎地戰鬥方式,更讓瑟格清楚的意識到──眼前這男人跟自己一樣是個相當習慣戰鬥並將死亡視為稀鬆平常,既不祈求僥倖也不相信奇蹟,只是為了生存而竭盡所能地努力,身心都徹底適應殺戮的戰士。
跟奧卡與盧梭那種將戰鬥視為一門「藝術」,並且可以為了尊嚴而賭上性命的人們不同,這類戰士是銅牆鐵壁的化身,揮舞著死神鐮刀的生命收割者。戰鬥只不過是為了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武器也僅僅只是為了生存而必須熟悉使用方式的道具,若是身陷危機,即使是路邊的石子在他們手中都能成為兵器,只要對手稍一大意,就算手邊沒有堪用的武器,赤手空拳的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殺害對方──正因為自己跟他是同類所以相當清楚,對付這種將殺人視為理所當然的傢伙,只要一個判斷錯誤就會令自己身陷險境,或是成為遭到野狗啃食的無名屍骨。
朱色的雙刃巨斧與佈滿白色斑點地鋼鐵之鎚同時襲來,瑟格在避開攻擊的同時跳上了早已殘破不堪地磚牆,並在寬度不足三十公分的牆壁上疾走──不能硬接,身為騎士的直覺如此告誡著自己,瑟格在利用這宛如迷宮般錯綜複雜地通道避開正面交鋒的同時,思索著突圍的對策。
箭矢貫穿空氣的聲音響起,被弓箭打亂方向的氣流提醒著騎士必須進行閃避,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帶有敵意的金屬箭尖,騎士順著箭矢的攻擊方向確認了射手位置,並在心裡估算起宅邸內的敵人總數──從地形以及人員分佈來看,保守估計應該有五十,如果再將先前那批用來押解人犯的隊伍都一併算入的話,人數最少起碼有一百……意識到這令人絕望的戰力差異,瑟格在心底嘆了口氣之後,利用磚牆作為掩體避開接二連三來襲的弓矢,並用劍柄擊碎了礙事的窗戶,一口氣躲進了位於通道盡頭的宅邸之中。
在陰暗的屋內調整呼吸,碎裂的玻璃就像是散落一地的刀片,在騎士身上劃出幾道淺淺的傷痕,無視宛如刀刃般的碎片所帶來地輕微痛楚,瑟格在作為入口的大門前站定,準備在那名「怪物」破門而入的同時,一口氣分出勝負。
雖然說就某種程度而言偷襲實在是過於沒品,而且也違背了身為騎士所應遵守的榮譽精神,但正面衝突自己絕不會是那名男人的對手,力量上的差距也不會因眾人口中那往往被過度誇大的氣勢與技術而有所改變……因此,如果要讓臉孔被替換成某位少女的勝利女神朝自己微笑,那麼適當地選擇些卑鄙伎倆也是必須的,因為這不是演習或是為了證明自己而賭上性命與尊嚴的戰鬥,而是瀰漫著屍臭與血腥味的戰場,也是為求生存而無所不用其極,屍橫遍野的無間地獄。
或許是錯覺吧?從窗戶縫隙間滲入地夕陽餘暉讓騎士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烙印在童年記憶中那片慘不忍睹、血跡斑斑的街道。
「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騎士驚訝著自己竟然還記得那種將憐憫與同情給全部拋棄,徹底化身為殺戮之鬼的感覺。
──沒錯,要擊倒野獸就必須要讓自己也成為相似的東西,不論是渴求著鮮血的惡魔或是毫無人性可言地機械都可以,只要是足以打倒那傢伙的東西就行了。
想到這裡,瑟格嘴角不禁泛出一絲苦笑。
──因為這才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也就是那堆滿了失去靈魂的空殼,名為戰場的阿鼻地獄。
聽著屋外那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騎士繃緊了神經屏息以待,準備在男人推開木門的那一瞬間發動奇襲。
但就在那宛如獅子般地腳步聲停留在屋外的同時,瑟格卻想起了某件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事情。
──既然那名眼神銳利如鷹的男人能毫不遲疑地一口氣將磚牆給劈個稀爛,那麼他有什麼理由選擇「推開木門」這種對自己而言實在是多此一舉,又有可能遭遇敵襲的進屋方式?
「──可惡!」說出了三流反派才會使用的老套台詞,瑟格一個箭步遠離了身後的牆壁,而就如同騎士所預料的,原本完好無缺地牆壁在下一刻就立即成為了赤色巨斧底下的犧牲品,發出了像是哭泣一般的轟聲之後散落一地。
「捉迷藏的時間結束了……嗯?」大剌剌地跨越了化為碎屑粉塵的泥磚,男人以不容否定的聲音詢問著。
「……這可難說。」勉強擠出一副遊刃有餘的神情,騎士故作鎮定地說著。
雖然說裝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但實際上瑟格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根本就毫無勝算──眼前是宛如銅牆鐵壁般堅不可摧的對手,外面是數以百計嚴陣以待的射手與士兵,這樣下去別說突圍,就連自己到底有沒有辦法從那交錯的重型武器底下生還都仍舊是未知數……難道就只能期待奇蹟或是命運這類虛無飄渺的東西來改變局勢嗎?──不,自己可不信這一套,更何況為了避開追擊而躲進建築物裡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局勢會朝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也是理所當然。
「呿!」在心底嘲笑起自己的愚蠢,騎士在咂嘴的同時,握緊了手中的「莫那尼斯」。
「──唷?看來你似乎是有了和我正面對決的心理準備。不過話先在說在前頭,我手上這兩把『怪物』雖然遠不及你手中的傳說武器凶惡,但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可不要小覷了它們的力量啊!」糾結的肌肉繃緊,有著鷹眼的男人豪爽地笑著。
「不過我可是一點都沒有和你正面衝突的打算啊……怎麼?,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明知沒有勝算卻還是會背水一戰的人嗎?」乾澀的嘴角泛起自嘲地微笑,騎士一邊壓抑心中那逐漸高漲的焦躁一邊回應男人的挑釁,並緩步向後退開。
只要利用為了顧及建築物的整體強度而處處設限的室內空間,就可以有效地牽制與打亂對手的步伐與攻擊節奏,而且就算無法順利地阻撓敵人發動攻擊,也可以趁機尋求逃脫的空隙。這是在無數實戰中所磨練出來的寶貴經驗,也是從七歲開始就在戰場生活的瑟格,之所以能一路存活至今的原因。
那是只有在經歷過無數次攸關生死的危機之後,才能鍛鍊出來的敏銳洞察力。
不過正當瑟格準備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行的同時,從男人手中所擲出、彷彿正高歌著血腥童謠的焰色巨斧,卻立即粉碎了騎士才剛擬訂的作戰計畫。
伴隨著戰斧深陷於樑柱之中的轟聲響起,焰紅的巨斧劃破了瀰漫在兩人中間、被貪婪與焦慮所填滿的寧靜,就像是在漆黑地畫布上帶過一筆朱色的顏料般一樣突兀與不自然,因作為骨幹的石柱受損而不停搖晃地房屋,宣示著戰鬥已經開始。
「我應該說過──捉迷藏已經結束了吧?」瞇起彷彿能洞悉一切,讓人無所遁形的鷹眼,男人輕描淡寫地下了最後通牒。
意識到正面衝突已經無可避免,騎士讓手中那為了方便行動而維持長劍型態的「莫那尼斯」,化為帶有銀白十字紋路的漆黑巨劍,並像弓弦一般繃緊了身子,準備先發制人。
不過就在下一刻,手中仍握著鋼鐵之鎚的男人卻以令人措手不及地速度向前奔馳,並像砲彈一般高高躍起,揮出了彷彿盤古開天闢地一般,足以為整片渾沌帶來秩序的強烈一擊。
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攻擊,瑟格看準對手抽回戰鎚的空檔一口氣突進,不過眼前這名男人也並非是個省油的燈,只見體型壯碩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偏便閃過了騎士那巧妙無比地斬擊,抽起戰槌馬上就回敬一記。
瀰漫著殺戮之炎的室內泛起無法用肉眼捕捉地黑色漣漪,就像是在描述著人類的歷史一般,兩柄漆黑的凶器為了徹底擊潰對手而彼此交鋒,在狹小的室內空間裡創造出不容外人插手的極限擂台。
鋪滿紅磚的地板被鋼鎚砸個稀爛,掛滿書畫的牆壁也被男人砸的面目全非,雖然說就旁觀者的角度而言兩人目前仍難分軒輊,但局勢卻仍舊朝著不利於騎士的情況發展──被迫硬接攻擊的雙手微微發麻,膝蓋因超出負荷而吱嘎作響,全身上下的肌肉像是抗議一般發出悲鳴,脊椎也傳來身體已經瀕臨極限的警訊……看來得在身體抵達極限之前儘快分出勝負才行。意識到再這樣拖延下去自己根本就沒有獲勝的希望,騎士一邊調整起紊亂的呼吸,一邊改變了攻擊的節奏。
或許是察覺瀰漫在空氣中的某種「東西」改變了吧?男人像是為了追蹤獵物而奔走的野獸一般吸了吸鼻子,並笑著加重了揮舞鋼鎚的力道。
如果將眼前這名有著野獸氣息的男人比喻為獅子,那麼揮舞著巨劍的騎士應該可以說是狼吧?雖然說君臨於草原的獅子堪稱是萬獸之王,但擅長纏鬥的狼也並非是毫無勝算──只見騎士先是一個翻滾避開了對方的攻擊,隨即便提起巨劍攻向男人那毫無防備的左側。
或許是深信著「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吧?面對騎士那迅捷如風的攻擊,男人選擇了徹底放棄防禦,並高高舉起了手上的鋼鎚,像隻即將咬碎獵物頭顱的鱷魚一般,直取瑟格那門戶大開的腦門。
意識到對方根本就沒有防禦的打算,瑟格在宛如墓碑般的鋼鎚落下之前硬生生收回攻擊並向後退開。在理解到如果不用旁敲側擊的方式發動攻勢,那麼不論重複幾次都只會得到相同的結果之後,瑟格將位於身旁的桌椅當作武器向男人擲去,並同時邁出了帶有姑且一試性質的前進步伐。
只見男人一臉不快地擊碎了向自己飛來的木製家具,並將心中對於騎士玩弄這些無聊伎倆的不滿全部集中在鋼鎚的末端,準備將眼前正朝自己襲來的木桌徹底砸個粉碎。不過就在男人舉起鋼鎚擊碎圓桌的這一瞬間,瑟格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餐桌後方竄了出來,並在散落一地的桌椅殘骸之中,像隻蓄勢待發的豺狼一般壓低了身體,揮出了有如怒濤般風馳電掣的斬擊。
隨著巨劍與鋼鎚這兩柄凶器的再次交鋒,雙手重劍上的銀色十字在黑暗之中勾勒出宛如死神鐮刀般冰冷陰森、倏忽即逝的弧與圓,並伴隨著一連串的斬擊與橫掃,激盪出令人目眩神馳的絢麗火花。
「……你這傢伙──不要給我太得寸進尺了啊!」用手中的戰鎚擋下了騎士那如怒濤般接連不斷地攻勢,受傷的獅子像是為了重振聲勢一般而大聲嘶吼,並再次將力量集中於鋼鎚的末端,揮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擊。
巧妙地改變了身體的重心,瑟格以一個從左下至右上地斜劈彈開了這致命的一擊,並抓住了這難得地短暫空檔,揮出了如疾風般的斬擊。
以鎚類武器不該擁有的速度將劍彈開,男人那誇張的臂力讓一切不可能成為了可能。面對眼前這無法以常理判斷的對手,騎士將「莫那尼斯」的劍柄再次延長,利用離心力加重了劈砍的力道。
互相衝突的鎚與劍,彼此交錯的兩道軌跡,揮出的劍並沒有如預期般發揮效果,重複數次的攻防也只是在不斷地消耗體力,不過儘管如此,眼前這看似難分難解的僵局卻也並非毫無意義,因為包含刻意讓「莫那尼斯」維持在巨劍型態的這個動作在內,每一次攻擊都是在為了必殺的一擊在作準備,為最終的勝利佈局。因此只要眼前這名有著野獸氣息的男人出現了半絲猶豫或是鬆懈,「莫那尼斯」就會毫不猶豫地貫穿對手的身體,就像露出獠牙的灰狼一樣咬穿獵物的咽喉。
為了引誘對手顯露破綻,騎士將力量集中在劍的尖端,揮出了雷霆萬鈞的一擊。如果對手不是眼前這名男人的話,那麼這記想必不論對誰都足以被稱之為必殺吧?……不過就因為對手是有著驚人臂力的怪物,這記直取對方要害的斬擊才有了意義──只見男人輕而易舉地彈開了瑟格的攻擊,彼此的武器也都因力道過猛而險些離手,然而就在男人正準備再次握緊手中鋼鎚的這一刻,騎士手中的「莫那尼斯」卻化為閃耀著銀色光輝的金屬薄刃,並以無法用言語形容地驚人速度貫穿了名為大氣的鋼鐵之壁,刺向男人的咽喉。
──然而這看似必殺的刺擊,卻被男人用鎚柄給輕易地彈開了。
「……我不是說過──不要給我太囂張了嗎!」滿是疤痕的腦袋因憤怒而佈滿青筋,手指的關節也因過度使力而喀喀作響──只見有著野獸氣息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將愣在原地的騎士給一腳踹開,並發出了有如獅子般兇猛的咆哮。
在堆滿瓦礫的室內翻滾,被男人踹飛的瑟格就像遭人丟棄的空罐一樣狠狠撞上牆壁,發出了痛苦地呻吟。
被散落一地的桌椅碎片刺入大腿,五臟六腑也在體內不停翻騰,遍地的建材更讓騎士渾身是傷。儘管疼痛難耐,但為了避開男人那勢如破竹的攻擊,瑟格還是勉為其難地站了起來,並一個箭步遠離了原先所處的位置。
只見男人就像個被神牛所拖動的戰車一樣往騎士衝了過來,並順勢抽回了深陷於牆中的焰色巨斧,像蟹螯一樣往瑟格狠狠砸去──那驚人的一擊如果用蟹螯形容未免也太過友善,如果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傳說中隱藏於深海的魔物一樣,冰冷而兇殘。
在不足一秒的時間之內將「莫那尼斯」轉換為巨劍並再次向後退開,同時襲來的鎚與斧不僅使騎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也使瑟格加快了後退的步伐。
但眼前的這一記,卻不單單只是從左右兩側夾擊中央這樣簡單而已。
只見攻擊落空的鎚與斧在瞬間改變了方向,成了同時封殺敵人攻擊與防禦的三連擊。而不停翻出的鎚與斧,每一記都比之前來得還要更加迅速也更加兇殘。
戰況至此,勝負已經顯而易見了。
騎士已經沒有克敵制勝的手段,但男人的攻擊卻如浪濤般一波又接著一波襲來,並以完全符合怪物兩字的臂力,持續揮舞著漆黑的鋼鎚與鮮紅的戰斧,一點一滴地剝奪瑟格的體力。
看準了騎士光是防守就已經竭盡全力,男人同時舉起了手上的兩柄凶器,並用著比之前任何一擊都還要來得更加兇猛的力道,揮出了致命的一擊。
儘管用盡全身力氣抵禦住這一記,瑟格還是像隻被孩子拋棄的小狗布偶般輕易地飛了出去,再次撞上了殘破不堪的牆壁。
因戰鬥而毀損的牆壁彷彿隨時會塌陷般搖搖欲墜,外露的建材更深深地刺進了騎士的背裡,雖然沒有傷及骨骼與內臟,但刺進背裡的水泥建材卻使瑟格無法在第一時間脫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揮舞著雙刃戰斧往自己衝來。
被變相固定在牆上的身體動彈不得,被建材割傷的肩斜肌也嚴重影響了揮劍的流暢度,就在失去了防禦手段的騎士認為自己必死無疑的瞬間,一枝從屋外射向男人的箭矢卻替瑟格爭取到了喘息地餘裕,也逼得男人不得不避開這支意圖致自己於死地的箭矢。
無視傷口所帶來的痛楚,騎士從斑駁的牆上掙扎起身,並順著箭矢的方向看到了在對面屋頂俾倪著兩人的崙德尼。
「呿……原來是崙德尼那隻不要臉的老狐狸,桑曼那傢伙果然是個廢物。」一邊憤怒地喃喃自語一邊躲進了角落,男人在確認這裡確實是外頭視線的死角之後,再次將視線轉向眼前的騎士,並露出了貪婪的神情。
「喂,有沒有興趣跟我做個交易?」雖然佈滿傷痕的臉看起來著實嚇人,但男人還是以有如孩童般天真無邪的表情提出建議,並為了取信於騎士而輕輕地放下武器。
「什麼交易?」意識到情勢產生了其妙的變化,瑟格靜待著反擊的時機。
「說實在的,雖然你可能不大清楚我這個人,不過我肯達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王八蛋,只要你將手上的那把劍交給我,我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去找那個看起來鮮嫩多汁的公主。雖然我曾下令過底下不准傷害她,不過那面那批由老狐狸率領的隊伍會對她怎樣我就不得而知了。」無奈地聳了聳肩,男人提起「莫那尼斯」的表情就像個看到心儀玩具的小男孩,雙眼閃閃發亮。
低頭思索著對方的話語裡究竟有幾分真偽,瑟格注視起男人的雙眼。
眼見騎士遲遲不做出答覆,於是男人便繼續補充:
「雖然我這個人除了玩女人與蒐集武器外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不過外面那批人可就不一定囉。而且跟擅自闖入別人家裡的野狗相比,我更討厭詭計多端的狐狸,只要乖乖地把武器交出來,你就可以毫髮無傷地離開這裡。甚至到離開克諾德瓦前,我都可以保障你跟那位公主的人身安全,怎麼樣?」
「──我拒絕。」聽完了肯達一連串的發言,瑟格冷漠地說著。
而聽到了騎士的答覆,只見在男人露出了一臉疑惑的表情之後緩緩開口:
「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信守承諾的必要。」淡淡地點出了肯達這一連串話語的破綻,騎士再次提起了巨劍。
瀰漫在空氣中的寧靜在剎那間扭曲,貌似友善的表情也在瞬間碎裂,男人露出了代表著貪婪的凶暴笑容,並高高地舉起了手上的凶器──彷彿是呼應著局勢的改變一般,不知從何處蔓延過來的火勢將整棟房屋逐漸包圍,兩人所處的位置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散落一地的殘骸成了踏板,讓火焰挾帶著驚人的聲勢席捲而來,即將塌陷的牆壁也成了幫凶,讓高溫的灼熱得以順利竄進屋內的各個角落。
眼見這裡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火焰給徹底吞噬,瑟格一邊思忖著自己是否有辦法在打贏對手後順利逃離火海,一邊不停避開從上方落下的高溫岩塊。望著眼前男人臉上的貪婪神情,瑟格頓時心生一計。
「──你說你叫做肯達吧?既然你這麼喜歡『莫那尼斯』,要我把它讓渡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相對地你得信守承諾才行。」將呈現巨劍型態的「莫那尼斯」轉變為適合用於突刺的單手長劍,瑟格將同時兼具力與美且流暢感十足的「莫那尼斯」緩緩收入劍鞘,靜待名為肯達的男人做出答覆。
「──莫那尼斯?」意識到那是騎士手中武器的稱呼,男人一邊在嘴裡反覆咀嚼「莫那尼斯」這個單字,一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當然……我這個人一向很好說話,只要你願意將手中的武器交出來,沒什麼不可以談。」握緊武器的雙手因興奮而喀喀作響,清楚地顯露出肯達根本就沒有任何信守承諾的意願。
望著肯達手上傷痕累累的兩柄凶器,騎士想起了男人那種絲毫不愛惜武器的戰鬥方式──將用於劈砍的雙刃戰斧作為投擲武器隨便亂扔,無視鋼鎚的損傷任意砸爛牆壁,與將武器視為夥伴的盧梭不同,眼前的男人只是當純地將武器視為道具而已。雖然說身為戰士這樣做沒什麼不對,但那卻是自己所無法忍受的。……不,任何一流的戰士都知道要細心保養跟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武器,因為那正是武者的靈魂與象徵,寄託尊嚴與性命的驕傲,像這種不愛惜武器的傢伙,「莫那尼斯」絕對不會認同他──絕對不會!
壓抑著心中對於肯達的不滿,瑟格將「莫那尼斯」輕輕地擲出,然而就在肯達興奮地接住「莫那尼斯」的那一刻,那超乎想像的重量卻使男人不由得為之一呆。
那感覺就像是以人類那有限的血肉之軀承受住足以吞噬萬物的海浪一般,過於無知與渺小,也像是僅憑一人之力就想挑戰百萬大軍的莽漢般過於不自量力,只見肯達接住「莫那尼斯」的雙手瞬間脫臼,而騎士那義氣凜然地正拳也擊碎了男人的鼻樑。
「……唔?」只見男人那比瑟格還高出一個頭的健壯身軀,就像是被人隨意丟棄的玻璃瓶般輕易地飛了出去,而騎士那傾注全力揮出的一拳,卻也因受傷而使動作變的有些滑稽,那景象彷彿像是小狗布偶狠狠地揍了獅子一拳,可愛而逗趣。
混雜著鮮血與塵埃的黑色煙霧隨著熱氣冉冉上昇,被火燄給鯨吞蠶食的樑柱也隨之倒下,在陷入一片火海的現場中,滿身是傷地騎士俯視著癱倒在地的男人,彷彿是在挑釁地說著「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擁有『莫那尼斯』。」
「……為什麼?」雖然想試圖掙扎起身,但脫臼地雙手卻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根本就不聽使喚,只能無助地看著騎士像是即將行刑的劊子手般緩緩舉起了劍,說著令人難以理解的話語。
「因為『莫那尼斯』它根本就不認同你,就這麼簡單。」銀色的劍刃彷彿從縫隙間傾洩而下的月光,替瑟格補充了不足的部分,也為這場戰鬥畫下了休止符。
「──等等!事情可以商量,如果你願意放我一條生路……」望著瑟格那宛如火焰般鮮紅卻異常冰冷的瞳孔,男人在確認了那正是殺人者特有的冷漠眼神之後徹底放棄了掙扎,並收回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
單薄的白銀劍刃在猛烈燃燒地火焰照耀之下化為漆黑的凶器,而依舊帶有男人體溫的鮮血也同時濺上了騎士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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