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休二日」這種概念,很晚才開始在台灣實行,一直要到我出國留學前(1998年),才慢慢開始全面性地實施。
以前還沒有週休二日時,學生在禮拜六還是要上半天課的,下午才能回家,路途稍遠的,其實回到家也晚了,假期只剩一天。不過因為大家都習慣了,也不常聽到有人抱怨。其實,在台灣,以「週」做規律的循環、然後週末有一兩天假期的生活方式,是近百年我們漸漸脫離了農業社會才有的情形,以前用的是農曆,「歲時節氣」遠比「今天禮拜幾」來得重要。農忙的時候,不可能有放假這回事;而農閒的時候,大多數人也沒什麼事好做(那時候賭場、酒家的生意想必會特別興隆吧!)
另外,有個有趣的典故,我並不知道正確性有多高,不過跟週末有點關係的。以前華人還沒有開始跟西方世界同步使用陽曆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週七天這回事,西方人去中國做生意一開始會不太習慣,生活也受到官方種種的限制。大清帝國政府還規定:只有逢農曆八日、十八日與廿八日,西洋人才可以進廣州城採購日常生活用品。而西方女人服裝、行為都比較開放一點,沒事就穿低胸洋裝,露出半截乳房,沒事還跟男人親來親去的,華人都覺得很下流(其實是想看又不敢看啦!)。
所以,後來我們才會形容行為不端莊的女人是「三八」(或是香港說的「八婆」)。知道嗎?這就是「三八」的由來。
我們小時候,也沒有「營養午餐」這回事,所以大家上學多半自己帶著媽媽充滿了愛心準備的不鏽鋼便當(我的便當菜色總是缺乏變化,因此吃怕了雪裡紅與過熟的煎蛋,只能看著別人的便當流口水,人家的有花枝丸或是豬排等,我的最好待遇就是鹹得要死的白帶魚了),學校也有龐大的便當加熱設備來提供熱騰騰的午餐,中午吃便當的時候,可能是學生們在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了。比較講究的,還會把飯跟菜分裝在不同的便當中,於是就會出現這種「大便當飯,小便當菜」的沒衛生兼無聊的笑話。為了辨認自己的便當,學校除了在學期初會發放鋁製的號碼牌之外,大家也會用不同的方式來標示自己的便當,而我的方式,就是綁我媽媽給我的鞋帶,這也成了大家嘲笑我的理由之一。用高溫蒸出來的便當,鞋帶裡含的水份混雜了各樣菜式的氣味,也實在是超噁心的。
值日生的工作,除了下課時擦黑板、放學時倒垃圾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抬便當」了。國中時,我讀的是宜蘭最大的公立學校,蒸便當的地方就像工廠一樣的龐大規模,機器裡擺滿了一籃又一籃的便當,中午下課時,要在很短的時間內要讓各班級的值日生完成抬便當的工作而不耽誤,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所以主管其事的工友先生很兇悍,大家都怕他,生怕耽誤了哪怕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有一次,輪到我(卅號)跟卅一號去抬便當,排在隊伍中時,我們就準備好了衛生紙或手帕等工具來避免燙傷,等到一聲令下,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班級的便當籃拉出來,迅速抬走,好滿足整個班級同學的殷切期盼。那天,我忘記那瞬間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或是卅一號一個手滑(不過我記得是他,不是我),就打翻了我們班整籃的便當,甚至有個便當還摔了個開膛破肚、飯倒湯流。我們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奇蹟似地,工友先生大人並沒有大發雷霆,只是要我們趕快清理完,趕快搬走。於是卅一號就顧不得「衛生」這回事了,用手把飯菜抓回便當裡去,蓋起來。由於事情發生得太快,抬便當回去的路上,我們才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不知道這個事件裡無辜的可憐受害者是誰,還有他看到他心愛的便當變成這個樣子還是不是吃得下去,甚至還有後續的賠償問題,實在讓我們傷透腦筋。後來我們決定先按兵不動,看到底這是誰的便當再說。當大家像豺狼一樣「擄走」自己的便當時,我跟卅一號都盯著那一個曾經在大家面前摔得那麼不堪的可憐便當。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正是卅二號的便當,但看他一面跟同學談笑風生,一面愉快地打開便當,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就面無懼色地吃了起來(不知道當然就不怕了),我們才鬆了一口氣,暗自祈禱,盼望他今天回家不會拉肚子。
這時我才知道,用鞋帶把便當扣環綁緊,是多麼睿智的選擇。
好啦,現在禮拜六也講了、便當也提了,講了一大堆,到底為什麼標題是「禮拜六的便當」呢?那是因為我國小的時候,有一次週六我跟我三姐正在吃早餐的時候,我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可能是出去買個東西吧!),我三姐突然大驚失色,叫說:「便當呢?」於是害我也跟著恐慌了起來,忘記那天是禮拜六,以為說媽媽忘記幫我們準備便當了。於是我們就迅速因應此一特殊狀況,「自力救濟」起來,把便當盒找出來,然後把早餐的粥、一樣是過熟的煎蛋與醬菜塞到便當盒裡充當午餐,帶到學校去,於是我又成了當天大家的笑柄。我想,那應該是我幼稚園的時候一次睡午覺說夢話(大叫說:老師!我知道,五加五是十!!)跟穿拖鞋去上學之外,最糗的一件事了。
很奇怪喔!是不是宜蘭長大的小朋友都特別沒有同情心呀?!為何我理應是快樂的童年卻總是充滿了被嘲笑的記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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