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為小紅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可是…我有那麼沒魅力嗎?其實進入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是小銀:一部九百CC的大發(日本汽車界的小巨人羽田DIHATSU)銀翼。
我第一次見到她,她還是別人身邊的乖巧女友。她的他,是我一起當兵的同梯43期預官,芭樂。那時他是以區區四萬塊的代價,就輕易地佔有了她。他對她各方面的表現都很滿意(就像廣東話所說的「入得廚房,出得廳堂」,用來稱讚女性言行舉止既得體大方,家事也很在行),不但方向盤左轉右拐輕巧無比,就像掛了「拋阿」(power)一樣;她的內在,也冷靜得出奇,又強勁有力(新的空調壓縮機與冷媒);若說到下半身的性感扭力,那更是驚人,可以在極低的引擎轉速下用二檔繼續開,不用降檔加速。凡此種種,都讓當時尚未淺嘗愛戀滋味的我,年輕而羞澀的心怦然心動…。
但男人、無知的男人總是喜新厭舊的,更何況芭樂他爸爸,是當時泛藍群眾極力推崇的某大報總編輯(想必家裡資本十分雄厚),他覺得讓愛子芭樂開這種車當兵,有失「官威」,所以答應要買給他一部汽車界的大巨人:「土又遢」(TOYOTA)。這時知道自己即將失寵的可憐小銀,想到未來備受冷落的悽悽慘慘悽悽景況,就毅然決然地離開芭樂,跟不知名的浪子私奔了(被偷牽走)。遭此背叛打擊的芭樂心裡,此時才細心回想到小銀可愛純真的一面,但一切都為時已晚,芭樂的爸爸(大芭樂)也就因此加快了給愛子芭樂迎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土又遢」的速度。所以芭樂就很有義氣地跟我說:我知道你買不起車,如果小銀回來,我賣給你一萬五!
紅顏多薄命,小銀沒多久就被浪子拋棄在台一省道上,被熱心的警察杯杯找了回來。此時殘忍的現實正等待著她:芭樂已經另結新歡了!這樣的晴天霹靂,讓小銀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兩頭奉獻卻雙手皆空。但好不容易有了「小張的第一個春天」的我,當然還是一樣用愛物惜物的環保精神與無比的愛心與耐心,收容了她,給了她我所有的愛。修理完排氣管跟冷卻水箱,加上車款一共不到兩萬塊,走,上路!
第一個難題是考駕照的事,可是先別罵我沒駕照就先買車啦!我有先去辦學習駕照的,只要旁邊有一個有駕照的人同行,我就可以在被限制的時間與路段裡實際學習開車(總不能用實習駕照就去高速公路狂飆吧?!)。我們軍醫院旁邊是虎頭山公園,裡面有個很大的停車場,到了黃昏就「門前冷落車馬稀」,所以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自己練習開車,還有許多桃園鄉親是多事之人(或是說「有服務心之人」),在地上用油漆畫了標準的S型彎道,於是我就這種天時地利配合下,自己領悟到了開車的技巧。一起當兵的好友在停車場站衛兵時,我就在他旁邊用手電筒放在地上,練習倒車入庫…。考前我花了五百塊在駕訓班借了一個小時的場地熟悉程序,路考就這樣滿分過關!人家學開車是花一萬多去補習還不一定一次就能考上,我花一萬多,不但駕照順利考過,連車子都買了。這種實踐就是我後來運用到以七十萬出國留學的基本精神,人家花兩百萬、兩年、一個碩士,我用七十萬、五年、一個博士…。
話題扯遠了,人家我們小銀是個懂事幹練的美麗女子,她很快就熟練地把所有家事一手操持,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人家說車子就是個會移動的家,不是嗎?)。但她的纖薄身軀,其實也是體弱多病的:下雨的時候,會漏水,滴在我的頭上,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下雨時要多注意路況,所以不斷叮嚀(滴答、滴答、滴答..,每一滴都是愛),但有時候我煩了,也會不解風情地推拒她的細心叮嚀:偏著頭開車;另一個漏雨的地方,哪裡不漏,偏偏就是油門正上方漏,我開車什麼地方可以不碰,但就是不能不踩油門啊!但,我知道這也是愛,無時無刻、無私無我的愛,小銀實在太貼心了,不斷提醒我油門輕踩,才是天雨路滑時的明哲保身之道。還有後面擋風玻璃的加熱除霧線,一共是十三條,但其中的十一條早已長期罷工,所以下雨時我只能看到後面兩個縫,後方來車請自求多福,我要換車道時讓遠一點。下雨時車裡霧氣很重,這時車裡其他乘客的功能就很重要了,我一上車就會交付給他們個別的任務:先發給前座乘客一個充氣枕放胸前當作airbag,再一人一塊抹布,我一聲令下,乘客們就要趕快擦掉四周玻璃上的霧氣,搭我的車還有此等互助合作、群策群力的樂趣,不錯吧?
我開著我的小銀,就這樣單純的兩人世界,縱橫北台灣數個縣市,以桃園市虎頭山旁的山寨為大本營,北至台北縣市,東至宜蘭,南至苗栗縣大湖鄉。我們一起被輕輕碰撞過兩次,好巧,對方都是賓士車耶!!(還有一次是借人學開車去撞了別人,那就別提了,只是那次證明了「土又遢」實在不堪一撞啊!賠了一萬多。)第一次是在三鶯交流道附近(那時北二高剛剛通車),因為紅綠燈壞了又沒人指揮,所以路口一團混亂,一不小心就被一台白色的賓士轎車A到,車上美麗的少婦一臉驚恐,以為我會拿出柺杖鎖揮舞、熱情地跟她打招呼…,但我卻瀟灑地揮揮手,說:「沒關係,您請自便。」另一次是在新竹系統交流道附近,載著我三姐一家人,被黑色的賓士車從後面偷偷地kiss了一下(我要去告你性騷擾!竟敢碰我小銀的性感臀部!!),我也是痛快地揮揮手,您請便,我還看到那個高科技新貴眼角感激的閃爍淚光呢!
跟小銀在一起,還可以培養冒險犯難的精神,再多的艱難困苦我也不怕!因為她是十年的舊車,所以常常要去接受車檢。芭樂跟我說這種車沒有找監理黃牛是絕對過不了關的,我只好乖乖地去找黃牛先生去幫我驗車。沒兩下子,果然順利過關了,但看他那樣粗魯地開我的小銀,真令人心痛。Mr.黃牛告訴我,煞車油有點漏,叫我快去檢修(其實應該是他開得太凶、煞車踩得太猛,所以把油壓系統弄壞了),那時我正趕著送檢體去位於南港的預防醫學研究所(我當兵時的工作就是總管北部六軍團的防疫,記得嗎?),所以就去修車廠看了一下,問他們這個問題急不急著修,修車工人熟練地趴下去檢查了一下,說:「還好,可以撐個幾十公里。」我想去南港也只是幾十公里,就上路了。沒想到這一上高速公路,我卻到第二天才回到桃園,因為還沒到南港,就沒煞車了…,呵呵~。沒了煞車,我只好用一檔走路肩先下交流道,利用引擎的阻力來降低車速,在千鈞一髮之際就用手煞車來讓車完全停止,我下的是麥帥公路的那個交流道,然後就用這樣的方式一路開過了民權大橋,才跌跌撞撞地開進修車廠(把車廠裡的大家都嚇壞了),一天之後,兩千五搞定(它還是「賓士專業修車廠」呢!效率真高!當然用的是中古零件啦!)。除了這個,還有一次,因為我們家小銀是個「睡美人」,所以有時候會不小心睡著,然後就長睡不醒(我的吻也沒有效,因為我不是王子嘛!),在陽明山仰德大道上熄火,我還是用倒車來加速度,才成功地重新啟動了小銀,很驚人的魄力吧!哈哈~。還有一次是在水源快速道路上熄火發不動,還好遇到善心人士主動幫忙(他們是作招牌的,大貨車上有現成的繩索可以把我跟小銀拖出重圍)才順利解決的,真是感謝他們跟小叮噹一樣伸出援手(伸出「圓」手)。
有人說男人的自信就是來自於他「移動的能力」,也就是說如果一個男人可以有效率地快速移動,那他就會對自己越有自信心(所以富豪們總喜歡弄個私人遊艇或是噴射機等等的玩意兒,古代的俠客也都是騎駿馬的,不會是拉黃包車的)。當然如果能把別人也帶著一起跟著移動,那就更受歡迎了,無怪乎有車的男人在情場總是比騎單車的有魅力多了(只是如果此推論展延到極致,那全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小叮噹了,因為他有任意門,哈哈)。也有人說鑰匙是權力的象徵,所以越高級的車鎖越大把、越精緻,你看過賓士c系列的鑰匙嗎?那簡直就是比一把高級瑞士刀還要光彩奪目呢!當然有更多人說車子是男人的小老婆,所以正牌的老婆看到老公的愛車那麼得寵,總是會吃醋;但若依此邏輯來講,女人在婚姻關係中爭著要做正室就很奇怪了(當然這只發生在此男人很有錢的情況之下),如果真要爭寵,大家應該爭著當小老婆才對呀?!我如果是女人,才不要嫁入豪門做大少奶奶呢!有錢人的大老婆含辛茹苦地養小孩長大(有時候還照三頓被扁),最後得到什麼呢?情郎的身心、白花花的銀子跟無窮無境的三千寵愛都是集中在小老婆身上的呀!
俗話說得好,人生無不散的宴席(好俗氣的ending啊!),小銀在我退伍後沒幾天,就在台北林森南路被人家給偷走了,從此杳如黃鶴,音訊全無。雖然大家都信誓旦旦地說,她一定是直接進了廢車場,但是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這樣難得的默契、深刻的愛意與共患難的真感情,怎有可能就這樣在一夕之間就被不相干的第三者剝奪得一乾二淨呢?天地無情,昊天罔極啊!一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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