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電影應該像香菸一樣加上警語的
以為退到自己的房間,信手放一張DVD到電腦,就可以輕易地打發掉那些因為工作困頓產生的難堪和沮喪情緒,但沒有想到情緒卻因為看完電影更加的惡劣。
DVD的封套上面應該像吸煙過多有害健康,或者是保險套寫不保證百分之一百避孕那樣,加上警語告示說壞情緒的時候不該看時時刻刻。
起初看不懂,也許是開著電腦一邊吃洋芋片看電影和一邊記帳的緣故吧。
跑馬燈在畫面上跑動著本片作為奧斯卡影藝學院競賽評比途用,不得作商業公開,當然沒有中文字幕,況且耳朵全塞滿咬洋芋片發出的咖咖咖的聲響,擋住了那些必須要仔細聆聽的唸白部分,所以那些女人痛苦的不知所以然來。
電影太內在太幽微了,大概馬丁史柯斯思和蘇沙莎蘭登他們在收到奧斯卡參賽的錄影帶也是這樣子邊吃東西邊看的吧,所以才輸給了可口的爆米花電影芝加哥的。
沒有鬼怪出現的恐怖電影
時時刻刻講三個女人各自的一天,一個30年代的英國女作家吳爾芙、一個50年代的加州忠實讀者布朗太太,與一個擬仿小說家小說達洛維夫人劇情的21世紀女編輯真實生活。
最剛開始就是覺得這些女人們簡直是無病呻吟,每天可以睡得比男人還要晚,醒過來不用準備早餐可以賴在床上看小說,一天的行程就準備買花辦趴,每個人都配置著一個體貼的伴侶和住在美麗的房子,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好難過的呢?如果是在這樣有螃蟹鮮花的雜交party我衝都衝過去參加了。
但在幸福的境界裏女人們還是垮著一張臉,每一段故事都有女人正在死去或者盤算著死法或者目睹死亡。電影結束一共死了兩個人,吳爾芙、雙性戀詩人、當然也不包括自殺未遂的布郎太太,還有她輕描淡寫口頭提到先生女兒的死亡。如果說是一部沒有鬼怪出現的恐怖片也無可厚非。
痛苦的對象需要用陰陽眼才可以洞穿嗎?
如果現在就死去,正是最幸福的時刻,電影幾乎是以這個主題所衍生的種種變奏。
梅麗史翠普的表演實在緊繃,看完似乎都全身痠痛了。
但是看得最筋骨最酸痛當然就是茱利安摩爾演的布朗太太。
布朗太太床頭擺著一堆吳爾芙的作品,可能是生活裡沒有飛龍在天世間路來轉移注意力,書看不懂也沒有 Cliff Note可以註解,後來看到秀逗到他先生生日那天烤完一個蛋糕吻過一個高中同學之後就想自殺。
這個女人痛苦的對象是什麼呢?我並不了解那個痛苦是什麼,但是恐懼存活在那裡是千真萬確的,況且布朗太太的三歲小孩小李察,預感著母親正在從事著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是卻無法名狀,小李察每天除了睡覺,幾乎是時時刻刻跟在媽媽的身邊觀察著她,看著媽媽讀吳爾芙,看著媽媽親吻鄰居阿姨,看著媽媽把蛋糕丟到垃圾桶,小李察是用生命的全部去觀察和學習的,因為沒有媽媽,小李察的世界就不存在了。母子明明相愛,卻愛得那樣的不安。小孩,那個可能是好萊塢裡面最憂鬱小男孩的臉上,幾乎是看見鬼一樣的看見那個痛苦的存在。痛苦也有分陰陽眼可以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區別嗎?
男生不明白的衛生棉條真理和痛苦的垃圾分類法
為此,我上BBS去查看到底這些女生痛苦的對象到底是什麼。多半的人認為是同性情欲的罪與罰,但這個似乎沒有辦法滿足我,這個天眼我早就開了,我還會看不見嗎?呆子!不善罷甘休,所以就在亞馬遜網站了訂了Cunningham原著小說來看。
一邊看小說一邊嘀咕著你們這些女人到底想要怎樣呢?也沒有遇到性無能的配偶,也沒有被毆打虐待,也沒有經濟的困難,小孩都很乖巧,到底還想怎樣呢?我試著透過字句敲碎用圍牆厚實的困惑中,裡面應該只是一些男生永遠無法理解的衛生棉條似的真理吧。
但看到書中講到布郎太太長得如何乏善可陳,完美的丈夫是多麼的如懈可擊,像是王子一樣從戰爭回來挑中了不起眼的他,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即使有陰陽眼也不可看到痛苦野不可能具備什麼張牙舞爪的形象的。
那.個.痛.苦.講.的.只.是.雞.蛋.一.斤.二.十.七.塊.的.日.常.痛.苦.呀
並不是要像九二一大地震一樣有巨大場面和面對鏡頭的哭天搶地才叫痛苦,有時候痛苦就隱匿在沒有分類的洗衣籃或是一場堵車的紅綠燈上,痛苦有時候以一種內在的暴力一點一滴的折磨著。
為什麼不能只要想要小孩,所以才會生小孩;想要談戀愛所以才跟情人在一起?布朗太太很聰明的從蛋糕粉和麥片裡面裏當中看到得看出有生活有問題,但是又不夠聰明到有能力解決問題。無法去參加雜交party沒有辦法看sex and the city 沒有辦法嗑藥 ,她被困在吳爾芙的小說裏,小說是他的雜交party慾望城市和毒品。
莎士比亞和村上春樹的妹妹
一個普通女人的一天可以寫成一本小說嗎?吳爾芙用大拇指敲著嘴唇質疑著。
於是寫下了達洛維夫人,一種以女生感受性出發關於關於一天狗屁倒灶的感受中發現生命無限的潛力。
「女人的一天就是她的一生」,因此小說也就變成了一本女性感受的歷史。迥異於男人歷史的嚴謹、工整、有因有果的歷史,女人的歷史一種知識的考堀,瑣碎的、零散的、沒有巨大目標。只是關於雜亂如天上星星一樣番茄雞蛋的瑣碎事物的狀態辨識出宇宙的巨大秘密。
總而言之,無聊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張愛玲不知道是引述哪個男人還是有感而發說女人老是在談論自己講到後來沒有什麼好講的就只能講自己的肚臍眼變成肚臍眼作家,但不管是吳爾芙或是時時刻刻的Cunningham捍衛的不過是一種「無病呻吟」可以肚臍眼的正當性。
難道不是這樣嗎?中年歐吉桑村上春樹講無聊的無所事事體認一些稀薄的真理可以被請去文藝天王的隊伍,而女性講強暴毆打外遇以外的無聊苦痛都只能頂被趕到女性小品散文的隊伍裏,很遺憾變成一種性別論述的結果,但是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Cunningham一再而在強調布郎太太的平凡,直到布朗太太高中時期女王一樣美麗的波霸同學出現時我們才會知道,這個故事不是講張士豪孟克柔和林月珍那種王子公主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藍色大門後面那些路人甲和路人乙,那些在團體照片合照要找很久才會認出來的背景道具一樣的模糊人物,這是模糊的腳色只有在屬於自己的一天才有清楚的面目。
身為吳爾芙的忠實fancy,布朗太太必然讀過吳爾芙在"自己的房間:一文當中講到要不是因為沒有自己的房間和一年五百磅的收入,莎士比亞的妹妹也許可以和莎翁一樣變成超人氣作家。在有了自己的房間和經濟獨立的收入,下來可以要來一個村上春樹的妹妹,不管有沒有病,有沒有意義,都可以為那些無聊的事情大聲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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