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如果安分地待在永和沒有進城,中餐外食的選擇不外乎是自家方圓百里的幾家簡餐店;正龍城燒臘、金仙的店排骨飯、妙善素菜館、還有巷口的牛肉捲餅和玉米濃湯。最後一家除了牛肉捲餅和蒸菱角很好吃之外,老闆長得很可口也是一個就餐的動機。快四十歲的已婚男人,眉眼非常像是吳興國那樣的精采,身上肌肉如山陵起伏相當的可觀,看上去很像是白先勇小說裡面會掀起玉卿嫂或金大奶奶浪蕩心思的那種獸性男人。初次在這樣尋常的巷弄看著這樣一個擁有巨大性感天份的人,簡直像是阮冰玉看見譚寶蓮天賦異稟那樣的讚嘆 那男人大概也覺得自己是好看的,每次去買捲餅皆見他把背心短褲花枝招展地穿得如同春光乍洩中的何寶榮黎耀輝,然而已婚的異性戀中年男人倒底是不被傳統鼓勵去彰顯自己的性感價值,見他和一臉刻薄如吳淑珍的老闆娘鎮日在小店面作楚囚相對,不免替他有一種懷才不遇的喟嘆。
前天中午去那邊買了捲餅和玉米湯準備外帶到公館吃飯。騎單車上福和橋的時候隨意的亂想,到底白先勇的小說有多少這樣的野獸男人呢,阿鳳算很很典型了,這個大概是白先勇的菜吧。正當我前一秒還在努力地想要追憶玉卿嫂的客兄到底叫什麼名字,下一秒居然撲倒在地。
不過彈指之間,人就從單車瞬間移動到地上。然而思緒的速度更為快速:咦?怎麼會在地上,難道我真的練成了超能力?下一個判斷還沒有抵達意識,就看見一個很瘦小的男人跑過來。男人一臉驚魂:「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我閃一個車煞車不住,我帶你去醫院。」
男人開口細聲細語才知道是個女的。一臉T樣的女計程車司機。我回頭看我距離我的單車將近五公尺,倒在地上的單車輪胎還兀自轉動著。我才明白單車從後面被追撞了,整個人彈了出去。事情快到我無法判斷。我站起來發現衣服袖口摩破了,胸口悶悶的,所幸身上沒有傷口,一擺一擺的上前牽起腳踏車。女計程車司機跟在旁邊一直連忙道歉說要帶我去醫院。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實在很丟臉,自己沒有大礙只想快快逃離現場就說,沒事了,那我走了。(口氣真像是那種已經自己不感興趣的戀人過來講話,自己已經辭窮了最後的慣用的句型)女T司機連忙抄下自己的車牌和電話說有事情打電話給她。不知怎麼應變擠出一個「請你放心我沒事」笑容出來,然後就跨上單車搭拉搭拉的騎走了。
騎車的時候腦中才形成一句清晰完整的句子:「我被車撞了」那句話像是汽水拉環拉開,才滋滋滋的衍生出更多恐懼的情緒。左手肘和左膝擦傷的地方隱隱作痛,才發現原來自己倒地之後是用右側的身體去抵銷那個著地的衝擊力。在腦海中還原那個跌倒的姿勢應驗自己的判斷,嗯果真是反射性地把身體側過身著地,但是右手卻維持著一個高舉的姿勢。事後才想起來,那個手上高高舉著套在塑膠袋的玉米湯和牛肉捲餅。在什麼實情都搞不清楚狀況的前提就反射地把食物給保護住了。人為財死我為食亡,我真是個貪吃的人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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