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家裡有本刊製作的《美國職棒金紀錄B投手篇》,請拿出來,先看52頁的〈完投〉一項,你會發現,幾乎所有榜上選手都是活躍於中國清光緒年間、台灣日治時代(唯一例外的強森Walter Johnson大聯盟生涯終結時的1927年,也不過是蔣介石剛完成中國南北統一的時候)。
然後,再請翻到33頁的〈救援〉一項,你又會發現,這個排了33位選手的排行榜中,只有三位選手是在1970年代以前展開他們的大聯盟生涯──而且其中兩位是在1965年以後。
不過這也不代表,1970年代的大聯盟就有現在的投手分工制度,頂多只能推測當時的球隊已經逐漸有投手專任終結任務。
牛棚投手三大任務
事實上,現在我們都很熟悉的投手先發輪值、先發→中繼→終結者分工等觀念,在大聯盟百年歷史裡,也是晚近才流行起來的。那麼,到底為何投手分工的觀念會在現代職棒愈來愈流行,甚至讓牛棚投手對比賽勝負的主宰力愈來愈大呢?
我們先來談談牛棚投手的三大用途:吃局數、滅火、止血。
吃局數
現今職棒比賽的投手調度,已經從過去「先發投手投到不行」才換下場,逐漸演變成現在「投完責任局數」就換人上場的「接力」模式。
以這種模式調度投手,除了可以減少先發投手因為使用過度、疲勞累積而導致球季後段威力減弱甚至受傷缺陣的問題,以牛棚中精力正充沛或是球路與先發投手迥異的投手群上場投比賽後段,也能產生讓對手打擊群必須重新適應的效果,對球賽的勝利也自然更有幫助。
接手比賽後段的局數,因此可以說是現今牛棚投手極為重要的工作。如果先發投手太早出狀況,牛棚裡還得有能撐上好幾局的「長中繼」投手,來消化強力後援投手上場前的局數。
另外,在比分大幅落後上場投完比賽的「敗戰處理」投手,也可以說負起了另外一種吃局數的責任(多掉個一、二分沒關係,只要不太離譜就行)。
滅火
顧名思義,「滅火」就是當先發投手留下麻煩離場時,由牛棚投手上場解除危機。
滅火可以說是牛棚投手最原始的任務,因為過去的投手調度方式,總是會讓先發投手投到出狀況時才換上牛棚投手。所以早期被稱為「救火員」的牛棚投手,解決危機的能力都必須非常強,因為上場時大部分壘上都有跑者,所以非得有優質速球(避免投變化球產生暴投或被盜壘)、良好的三振能力(最好在不讓打者把球打進場內的情況下就把他解決),否則滅不了火。
一個滅火能力強大的牛棚投手,往往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以中華職棒劉義傳為例,其實生涯中從沒有任何一季救援成功超過15次,但現在提到球隊守護神大家總是很難不想起他,原因就在於他在巔峰的那幾年,每每成功壓制危機的場面讓人印象深刻。
止血
如果發生教練團還來不及反應、先發投手就被打爆的狀況,牛棚投手上場的任務通常就是止住失血,讓比分差距不會一下子被拉得太開,保住追回失分的機會。
由於上場時球隊已經落後(甚至落後不少),教練團通常不會立刻派上牛棚中最好的戰力。負責止血任務的投手,基本上都不會是牛棚中的頂級戰力,多半由戰力較差、或只能對付特定打者(比如左投對左打)的投手擔任,而且只要一有狀況就可能被換下場,以免徹底失去反敗為勝的機會。
當自己的球隊擁有爆發力十足的打線時,牛棚的止血能力就更重要,否則打線一邊追分、牛棚還一邊掉分,恐怕再精銳的打線都會手軟。
牛棚內的成員分工
了解牛棚的投手任務後,我們再來談談牛棚內的分工。現今職棒球隊牛棚成員中,主要有終結者、set-up man、長中繼、專對左打、敗戰處理等。
終結者
不管是「終結者」(Closer)或「守護神」,顧名思義,他的任務就是結束比賽,保住勝利。當終結者上場時,如果牛棚中還有其他投手練投,通常表示他不怎麼稱職、還不能取得教練團的信任。
但是,在我們所熟悉的那種在滿壘危機時上場,咻咻咻三振對手解除危機的守護神印象,並不完全等同於現在的終結者。事實上,大聯盟的終結者幾乎已經成為專投第九局,而且球隊已經領先、但不超過3分的投手,而不是危機四伏時上場「滅火」。因為終結者是牛棚中最強的投手,教練團自然希望他天天都能上場,並且一上場就是勝利的保證,而確保這點的最好作法,就是永遠只讓他負責最重要的一局。
除非中繼投手忽然失靈或不被信任,大聯盟的終結者上場時,通常是無人出局、無人在壘的第九局,很少是危機四伏的場面。
在現今的台灣職棒,終結者還得經常「提早上班」,但從這兩年的演進軌跡和中繼投手的漸受重視來看,說不定我們的「守護神」也會愈來愈有「終結者」的味道。
set-up man
現今職棒先發投手的責任局數通常不超過七局,但終結者又已演化成專投第九局,連結這兩者的中繼投手應運而生,我們叫他set-up man,甚至可以說是「專投第八局的終結者」。
但即使在大聯盟,set-up man的定位也不像終結者那麼確鑿,偶爾還是必須在八局之前就上場壓制先發投手留下的危機,所以是最常執行滅火任務的投手。去年中華職棒的李明進和王國進,可以說是詮釋這個角色最成功的兩名選手,兩人的重要性在球隊甚至可以和終結者相提並論。
雖然都同樣在領先有限的時刻上場,但set-up man後面還有個終結者,心理負擔自然沒那麼大。而且遇到續航力強大的巨投先發時,往往可以直接把領先交給終結者,又或者教練團遇到緊急危機而局數所剩不多,也可能直接讓終結者上場,因此有些球隊的set-up man上場頻率就沒有終結者般頻繁。
長中繼
如果先發投手投不滿責任局數(一般來說最少是五局),或是投完責任局數時比分已經拉開(無論是領先還是落後),就是長中繼投手上場的時候了。
由於上場時通常並非危機四伏,長中繼投手很像是「體力稍差的先發」,這也就是為什麼,常常有球隊在固定先發投手受傷時,都由長中繼遞補先發輪值的原因。
如果球隊裡的先發投手經常吃不下責任局數,長中繼的角色就會愈發重要。國內職棒由於採用三連戰和四連戰並行的特殊賽制,所以某些球隊的第四號先發,也必須在三連戰時兼負長中繼甚至set-up man任務。
前一場先發,下一場救援
雖然在台灣職棒剛開打的1990年代,國外職棒的投手分工觀念早已行之有年,但顯然並沒有影響到當時草創的中華職棒,所以我們不但可以時常看到前一天投手完投9局的新聞,有時還會發現前一場才上來先發的王牌,下一場又上來救火(黃平洋、康明杉……)。
不過很快的,專任救援的觀念就在中華職棒中流行起來,湯尼、瓊茲、沙勒都是聯盟早期名震一時的守護神。然而因為國內職棒賽程不如國外密集,對先發投手和終結者上場頻率要求也不像國外(尤其是大聯盟)那麼嚴苛,要做到更清楚的投手分工,不是因為有更多可讓教練團信任的投手,就是先發投手都無法吃下太多局數,教練團被迫要用接力方式完成比賽。
國內職棒走向分工趨勢
2003年球季的興農牛,就是運用「先發→中繼→終結者」分工觀念很成功的例子,當年嘗試以先發三巨投勇壯、飛勇、蔡仲南,搭配余文彬的set-up與世介勇的終結,打出了非常亮眼的成績。
不過,對於其他連湊齊先發輪值都有問題的球隊而言,這當然是個相當「奢侈」的調度方式;所以當時兄弟的「讓三巨投完投,不行時再換人」的調度模式仍是主流。去年李明進、王國進的天天進、場場進,以及凱撒八局上場(甚至七局就上場)的終結神話,恐怕都與場面危急時刻教練團才想換投,而且只敢換上最信賴投手的因素脫不了關係。
還好今年大批質精的投手陸續加盟中華職棒,這些年輕的投手能否幫助中華職棒建立更完整的牛棚,在今年剛開季的兩個月,我們已經看到中信鯨已有初步成效,其他五隊也逐漸有朝此方向努力的跡象。
牛棚的強弱,對於中華職棒各隊未來的戰績將會有愈來愈大的影響,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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