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父親通電話，得知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上個月我去探望，她還能坐輪椅，還能夠自己緩慢地爬上車，還能自己用筷子夾麵條吃，但是現在…因糖尿病引起的併發症連帶腎功能病變，已經沒辦法離開床鋪起身，父親言詞中透露著諸多不捨與哀傷，而我面對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慢性病就是如此，全家人都一直沈陷於低氣壓裡，每次看到父親憂容滿面，大家心理都很難過，但是糖尿病這個至今仍無藥可治的疾病，是慢慢地吞蝕我母親脆弱的身體，如今血糖、血壓都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局面，而隨之而來的病變，讓她個人的生活起居都得仰賴24小時看護協助。
送入療養院僅數個月，母親的身體狀況無好轉跡象，儘管每天兩次的血糖、血壓偵測、胰島素，以及院內安排的食膳，都無法助她擺脫病魔的糾纏。每次想到幼時與母親的互動，心理充斥著萬般不捨，在我年紀增長、她卻越來越衰弱、渺小時，那種痛楚實在難以形容。
這個周末打算再開車北上去探望，最近都很難入眠，不知道為何太多的回憶湧上心頭，萬般不忍但也無能為力，在此刻才真正發現，我父親對母親所付出的真感情，他的一字一語都是如此心疼，當夫妻就當守護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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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家裡的老么，跟自己哥哥年紀相差十歲以上，所以從小有點像是玩具一般，在眾人手中捧來捧去，而在我哥哥長大出外求學日子裡，我成為陪伴母親的唯一兒子，所以從小我就和母親黏在一起。
最近日子輾轉難眠，特別是偶爾想到過去的生活片段，想到我幼時放學回家，母親都固定在餐桌擺著我最愛吃的點心麵包，如果考試考得好或作業受誇獎，母親就會買新的文具給我，有時是鉛筆盒，有時是彩色筆或自動鉛筆、橡皮擦，那些小東西對我來說，都是激勵我兒時心靈的元素，與母親的互動也佔去我孩童時光的大部分。
我的母親不算完美，脾氣有些暴躁，甚至有些難搞，但是她率直天真的部分也無人能及，由於從她初中畢業後不久，便嫁給我父親當媳婦，所以對外的社會歷練很少，在她生活圈裡我們這些兒子和父親，幾乎是她生活全部，不過多少個歲月過去，大家都各忙各的，並未注意到母親每日期盼的，都是我們回家的腳步聲與身影，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感到很慚愧，總是嫌棄她不懂人情世故、埋怨她沒有那麼精明幹練、討厭她每天在耳邊嘮叨。
隨著歲月摧殘，母親的身影越來越瘦小，聲音越來越弱，以前大嗓門曾幾何時變成了回憶，她拿手的那幾道菜餚已經消失在味覺深處，以前她為我編織的毛衣和圍巾均已不知去向，現在開始懊悔的我，對躺在病榻上的她卻無能為力，眼看著病魔肆虐著她，我什麼都無法做，即使想要陪伴也是諸多無奈。
這陣子家人都飽受煎熬，每次家裡電話響起，我都很擔心是否是關於母親的，真的很害怕那種午夜鈴聲，在夜晚每每想起都輾轉難眠，如今看著父親年邁的身軀與心靈，也承受著這些壓力，心中也是百般不忍，但眼前看來卻是毫無對策，糖尿病的威脅正籠罩在我們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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