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引自 https://buzzorange.com/2015/08/18/the-homeless-man-who-went-to-harvard-law/
法官的視線移到一位身無分文的無業遊民,他被人指控睡在在華盛頓的鬧區裡。 他的名字是 Alfred Postell,一位精神分裂患者,他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站在高等法院的前,面對著法官 Thomas Motley。
Postell 留著一頭蒼白的短髮,蜷曲的絡腮鬍覆蓋了整張臉,他的大肚子整個攤在他的褲頭上。
「你有抱持緘默的權利,但是你現在除了對律師說的話以外,每一句話都將會成為供證。」副書記照著傳訊上的文字念。
「我自己就是律師 。」Postell 回答
法官沒有回應他這種莫名其妙的答覆,一心只思考著 Postell 有沒有可能在判決前潛逃。
「我必須回去。」Postell 向法官抗議,並給了一段令人費解的解釋,他說「我從天主教大學畢業,我進過憲法殿堂,我 1979 年在那邊做過律師就職宣誓;我是 1979 年從哈佛法學院畢業的。」
這段話引起了法官注意,因為他自己也是 1979 年從哈佛法學院畢業,於是法官就告訴他說,「Postell 先生,我也是在當年畢業的,我記得你。」
這個無家可歸、用白色垃圾袋裝自己家當,還曾經在華盛頓特區街口遊蕩的無業遊民,居然曾經是首席法官 John G. Roberts Jr 和前威斯康辛議員 Russ Feingold 以前在哈佛法學院的同學。
最後法官判了他的老同學在告訴撤銷前,必須回到華盛頓監獄去。法官後來拒絕採訪,只留下了一句「我別無選擇。」
華盛頓上千街友中,他是學歷最傑出的一位
在華盛頓街頭有上千個街友之中, Postell 可能是其中學歷最傑出的人。 他的學位證書,獎狀,證照塞滿了他母親家裡的衣櫃,他擁有三個學位,會計,經濟和法律。
某天的傍晚,他坐在麥當勞裡頭,頭上用白色得毛巾包裹著頭髮,像極了女人的纏頭布, 聽著他說故事,就好像看著一顆炸彈逐漸迫近地面的感覺。所有事情一開始都聽起來很正常,但到後來一切似乎是在鬼打牆,時間順序全都亂了,不合理的事件全被拼湊在一起。
「南卡羅萊納州的 Charleston 有我的財產,就在市區附近,棉花園則是在市區外圍,我這輩子只有採過棉花一次,不過棉花園在市區外圍,我住在市區附近,是自己的房產。不久過後,我開車到聖地牙哥,然後就愛上一個女孩了。」
他說話的內容最後都會回到一個論點,這個論點讓 Postell 在他混亂的思緒中可以有所依靠。 Postell 總是告訴自己和身邊的人,他是一個工作認真的人。
Postell 於 1948 年出生,是家中的獨子。他的母親是做裁縫的,他的父親則是修理遮雨篷維生。他從小就很獨立,是媽媽眼裡很乖巧、正常的孩子,他媽媽說他總是很專注,也很積極。
Postell 想要過有別於他爸媽的生活,所以高中畢業後,他白天就去工作,晚上則攻讀 Strayer 大學的副學士學位。後來通過了 CPA 的考試之後,他在會計公司 Lucas and Tucker 當審計經理,當時他的年薪超過五萬美金,以當時的水平來講算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 Postell 沒有就此打住,他還繼續在馬里蘭大學修習經濟學位,然後在他畢業以前,他又申請了哈佛法學院,後來也順利錄取了。
「每隔一兩年,我就會注意到你又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新成就!」當時在 Strayer 大學教導 Postell 的 Bethesda 會計師 E. Burns McLindon 在一封被 Postell 裱框起來的信件裡這麼對他說。 事實上 Strayer 大學才剛頒發傑出校友獎給 Postell。
班上最頂尖的學生,為何會精神崩潰?
翻著 1979 年的哈佛畢冊,會看到一堆名人學生時代的照片,像是現任的美國首席大法官 John Roberts 在當時就留著像抹布一般的秀髮;微笑的 Ray Anderson ,現在已經是 NFL 美式足球的副執行長;還有那個當年才 24 歲,穿西裝打領帶,積極參與黑人法律學生會的法官 Thomas Motley ,當然,還有 Alfred Postell 也在其中。
照片中的 Postell 已經 31 歲了,比大多數同學年紀都還來的大,他留著細心修剪過的鬍子,髮線也退後了不少。他看起來已經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且未來充滿了無限潛力。
Postell 當年的同學 Marvin Bagwell 回憶當年第一次看到 Postell ,他穿著西裝打領帶,和身旁睡眼惺忪的同學反差很大。
現任保險公司副總裁的 Bagwell 形容 Postell 總是有股微妙的氣質圍繞著他,「他腦袋很聰明,總是能問到問題的精隨。」
五個當年的同學在訪問中都不約而同地對他有類似的評價。「他做事非常努力,且為人非常有紀律。」當年的同學 Piper Kent-Marshall 也是現任美國富國銀行 ( Wells Fargo) 的高等律師提到;「如果有人告訴我他常常在修剪指甲,我也一點都不會覺得訝異。」另一位同學這麼說。
當大家知道 Postell 現在的處境時大家都很意外, 為什麼一個這麼能言善道,舉止優雅的高材生現在會落得這樣悽慘的下場?
「這真的是一件令人難過的悲劇,」Kent-Marshall 說道,「因為在法學院的時候,他是班上最頂尖的學生,而且是一個非常陽光,迷人的男生。」如果有任何線索能夠透露 Postell 為何得到精神分裂症,最大的可能性大概是在他畢業後回到老家的那幾年。
內心一瞬間,人生自此分為:之前與之後
他在一家名叫 Shaw Pittman Potts & Trowbridge 的律師事務所工作。當時,公司正在急速的拓展,當 Postell 剛進來的時候,他是公司唯一一位黑人律師。在他會計背景的加持下,他加入了稅務團隊並很快地認識另一位年輕的律師 Frederick Klein,現任於 DLA Piper 律師事務所。
他們倆人在同一個時期進到公司,兩個人的年薪在當時都是 3 萬 5,000 美金。 Kleins 那時被 Postell 整齊的服裝嚇到。「他的穿著非常都會風,為人溫文儒雅,心思細膩,講話都輕聲細語。」Postell 低調的個性讓當年許多同事對他都沒什麼印象, Klein 和其他兩位還記得 Postell 的同事不能或不願透漏,公司在幾年前開除 Postell 的原因。
精神分裂症總是潛藏在人的心底,尤其是像 Postell 這種傑出人士特別容易隱藏自己的狀況。當患者抽離了社會,離開工作環境,將自己隔絕在外時,親友同事很難注意到他的情況。
接下來面臨的即是內心潰堤一瞬間, 心理學家稱呼這種現象為「精神崩壞」或是「第一次崩壞」。當患者對於現實再也壓抑不住時,人生將自此被分為兩個部分:之前與之後。
「這種突然的情緒潰堤,在生活中很遺憾的其實並不少見。」專為街友看診的心理醫療社群 Green Door 主管 Richard Bebout 說道。「我認識一些念醫學系的頂尖學生也面臨這種遭遇。這就好像電影《美麗境界》一樣。」
不過,這種突發的現象,剛好提供家屬一些解答的線索
「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他常常開著自己的船到處跑,他的生活很富裕。可是突然一瞬間,他突然變了,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失去了所有一切,這真的是太瘋狂了。」 Postell 的家屬回憶他的生活。
就連 Postell 現在已經 85 歲的媽媽也沒辦法解釋這一切。Priest 說,有天黑暗就突然降臨在他兒子身上,他不斷的說警察要來逮捕他,他以為警察要來抓他,後來他還和心愛的女人分手,不久之後,他的情緒就潰堤了。
「我當時好害怕,」他的母親說,「…他衝下樓,我就問他說「怎麼了,怎麼了?」我還賞了他幾個巴掌想讓他清醒一點,結果他卻開始哭泣… 然後從那天開始,事情就開始每況愈下。」
當你上班時,就像有名望的人一樣,可是一旦失去工作…
1980 年中期,Postell 的母親已經束手無策,她轉而向當地牧師求救,於是牧師把 Postell 帶到自己位在 Allison 街的房子裡。當時還以為 Postell 只會待幾個禮拜或幾個月。結果他一待就是幾十年,每天盯著電視機看或是坐在附近公園看著行人散步。
說起來也奇怪,三十年一下就過去了。 Postell 留下唯一的公眾紀錄也只有幾起犯罪起訴。他在 1989 年犯了一起竊盜案,1990 年被起訴了幾起輕微罪刑,除此之外,他幾乎就像是失蹤人口一樣。
「 當你在公司上班時,你就像有名望的人一樣,可是當你失去工作時,那就像自殺,一切都結束了,全部沒了。 就像會計師說的,被淘汰掉。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被淘汰掉就是已經不需要你了,他們已經不需要我了。」Postell 說道。
他開始遊蕩。 他又繼續站在同樣的商店門口徘徊, 其中一家是在密西哥大道上的 Avondale 咖啡店,直到後來店家永久禁止 Postell 出現在他的營業場所,這也導致他在 2014 年 四月遭到逮捕。 Postell 後來晃到另一間 Brawner 大樓。警察兩度在那以非法入侵為由逮捕他,不過也因為這此訴訟才讓 Postell 和大學同學與身兼法官的 Thomas Motley 再度相逢。
從哈佛畢業之後,Motley 曾在華盛頓一家名為 Steptoe & Johnson 的律師事務所工作。他後來成為聯邦檢察官,直到柯林頓總統任命他為法官。
在 Motley 審問 Postell 的那一天, Postell 沒有認出來他的老同學,因為時間實在是過太久了,不過,後來 Postell 卻改口說他還記得法官是他以前的同學。
六月的時候,Postell 非法闖入的罪刑遭到無罪釋放,外加另一條非法闖入與未出庭的罪刑也都沒有被受理。 於是,他又回到 Brawner 大樓閒晃, 大樓經理則說他希望 Postell 能得到他需要的幫助。
Postell 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心理醫療團隊 Green Door 已經出手提供協助,而另外一個專門幫助街友的機構 Pathways to Housing 也同時伸出援手。 Postell 的母親也積極地在籌錢,希望能讓他早日離開無家可歸的生活。
不過,這一切對於 Postell 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獨自坐在地上,從散亂一地的報紙堆中隨手拿起一篇閱讀。
「報紙內文用這個字『穴居人』,意思是住在洞穴裡的人。」Postell 很快的又在回憶裡流失了。「我住在芝加哥總統塔的公寓裡面。我也可以算是穴居人,我有個陽台,房子的頂樓有個陽台,一個在總統塔頂樓的公寓,我也可以算是穴居人。」
( 資料來源:翻譯自 Washingtonpost;圖片來源:Washingtonpost)
文章定位: